畢竟女學里都是貴女,若是請個相貌俊逸的夫子,是要出事的。而像廖夫子這樣不修邊幅的,看著邋里邋遢的,才更省心些。
廖夫子看上去跟司徒晟很熟稔的樣子,并未因為殿試的事情而記仇。
他正蹲在泥坑旁研究陷進去的輪子,抬頭看見了司徒晟,立刻咧嘴大笑,從遮擋住大半面容的胡須里露出了一口白牙“原來是你,趕緊給我下來,幫我抬一下車”
司徒晟這邊被巧手女管家整理好衣服,可以得體下車。不過他要過去抬的時候,那車夫隋七卻低聲道“大人,我來就好。”
說完,只見那干瘦的黑老頭走過去,先是用件破棉襖鋪在輪子前面,又用鞭子朝著那拉車的馬屁股上一抽,就見那馬疼得吃不住勁兒,嘶鳴著往前扯。
而隋七在車廂后用力一推,那干瘦的手臂上立刻崩出鼓囊囊的肌肉,幾下就將陷進去的車給推出來了。
廖靜軒瞇眼看著隋七,笑了笑道“好臂力,這位老伯年輕時當過兵吧”
司徒晟淡淡道“他年輕時,曾給一位將軍做過親兵。”
聽到這,廖靜軒竟然了然不再問,只是笑著指了指自己帶著的魚簍和竹竿“我尋了一處垂釣的好去處,還帶了炭火盆子和調料,若是能釣到,就可以野炊美餐一頓,怎么樣,跟我去釣魚吧”
司徒晟轉頭看向了馬車里的楚琳瑯,想問問她的意思,畢竟她還沒吃午飯,若是跟廖夫子垂釣,很有可能午飯落空。
楚琳瑯卻笑著道“我方才與何夫人吃了一肚子糕餅,還不餓,大人可以跟夫子盡興。”
司徒晟的朋友少得可憐,而看他跟廖夫子熟稔的樣子,絕非同年恩科那么簡單。
楚琳瑯倒是希望司徒晟在日常案牘勞形之余,有些消遣的營生。
于是兩輛馬車并在一處,去了一處幽靜河泡垂釣。
晚上野炊宴散了,司徒晟跟著廖夫子一起走了。楚琳瑯則被他送到巷子口才分開。
廖靜軒的表情逐漸嚴肅,低聲道“安插的內線回報,說他們內斗得厲害。荊國大汗有些老朽了,他那幾個兒子又都無腦,現在便是群狼虎視眈眈,不知誰能上位。不過太子殿下倒是跟荊國多倫部的首領安谷郡王過從甚密。這個安谷的屬地一直在不斷擴張,括入了許多商路,也收刮了不少錢財,他從奸商陳員外手里買下的硝石足夠武裝一支鐵騎了不過這個安谷似乎主張與大晉和平共處,跟朝廷的許多官員私下也有往來。所以朝廷這邊應該也是看好他的上位。”
夏青云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商隊,反而占了俏頭,加上運的貨物緊俏,到了當地,翻了三倍的價錢也賣得出去。
可是依著他現在步步高升的仕途身份,會不會辜負了大姑娘,那就真不好說了。
琳瑯很識趣地不打擾男人們的閑聊,帶著車夫隋七,還有丫鬟去一旁的樹林里采雨后的菌子,方便一會配著烤魚煮湯喝。
楚琳瑯一削冬雪的鼻子“我這賺錢的本事,何必嫁要死的老頭西北的商船賣的貨甚是通暢呢你的小姐馬上就要在京城里買鋪子啦到時候就多養幾個會說話的丫頭,趕緊將你嫁出去”
冬雪見大姑娘不認,也不好說些什么。
啊,楚琳瑯吃驚地看著冬雪,一時想不出自己何時露出了破綻。
原以為他的這番話,會讓司徒晟的情緒有些起伏,可就在這時,司徒晟的魚竿先撩動了。
嗯,這個若說實話,是她想白玩玩司徒大人的,可惜那男人跟她玩欲拒還迎,泥鰍般滑不溜丟,不太好弄上手
廖靜軒對于司徒晟的身份也是一清二楚。就連兩人當年一同應試,也是有計劃的。
而安谷最得寵的女兒罕娜郡主當年就是下嫁給了大晉降將楊毅。
當年,司徒晟被人從戰場上救下,卻恰逢楊家被滿門抄斬之時,為了避人耳目,又加上這孩子哭鬧非要見母親,便將他送到了早就跟楊家斷絕關系的生母那里。
冬雪被大姑娘這么一鬧,登時不依,氣得一跺腳就跑了。
廖靜軒的義母,正是司徒晟過世的養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