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相當高興的樣子。愉快的神情讓他原本蒼白的面頰微微泛紅,甚至還笑出了聲。
貌似、好像,和她有關的樣子
明明她什么特別的事都沒有做,就讓他這么高興嗎
原來我也可以給別人帶來好心情啊她為這件事而感動,同時又覺得這樣感動著的自己很奇怪。
不想讓自己顯得奇怪。明野壓抑著五味陳雜的情緒,故作不在意地吐槽
“什么啊,區區一個小精市,說起話來那么拽。我才沒有害怕過,我誰也不怕。”
幸村突然望向門邊“矢野さん,請問有什么事”
明野瞬間繃緊了后背,然而等了半天并沒有什么矢野小姐。
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壞事得逞的幸村笑了出來“嗤你看吧。”
幸村的笑臉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更好看,而且他笑得好溫柔好親昵。每次被他逗弄她都生不起氣來,反而禁不住和他一起笑。
“啊啊你真是的”
沙發上,那對男女蛇一般交纏在一起,不時發出刺耳的笑聲。
女人是她的母親,而男人不認識,從扮相來看估計是哪里的新人牛郎吧。
明野開始后悔,她要是在街上隨便哪個地方消磨時間,入夜后再回來就好了。
客廳到處裝修得金碧輝煌,毫無品味可言,因為那個女人的存在竟然憑添了幾分奢靡感。
她伏在花紋繁復的布藝沙發上,沙發到茶幾之間的地毯歪七倒八的橫著幾個酒瓶。她本來伸手去拿,途中又嬌聲媚笑,反手去推附在她后背作亂的男人。
近看才發現女人竟然早已年華不在。即便如此,絕佳的骨相硬是撐住了松弛的五官,讓這張老態畢露的面容顯得明麗大氣。
更何況她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從骨子里散發出少女般的嫵媚,足以讓人忘記她的年齡。
第一眼意識到的絕不會是她臉上的皺紋。此時早已落敗在她撲面而來的氣場下,失去思考能力,震撼于竟然有人可以這般美麗。
男人察覺到有人正看著這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當看清眼前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登時嬉皮笑臉。
“你好你是小百合小姐的女兒吧”
明野沒有理會,她輕聲向女人哀求道
“媽媽請不要這樣。要是爸爸回來看到”
藝名“武田小百合”,現名“明野悠”的女人點燃一支女士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她的眼睛很大很美,足以令人見之難忘。與她濃而細長的眉形相襯,形狀優美。
悠橫斜著那雙與明野一模一樣的眼,隔著彌漫開來的灰藍煙霧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
“聰先生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回來過了。”
明野像是受訓的學生一般,怯怯地埋下腦袋“對不起”
悠嘲弄地看著明野,用一種有意識的刻薄和無意識的惡毒對女兒說道
“真想道歉就去把聰先生搶回來啊,從里士君那搶回來。”
這句話仿佛砍了明野一斧頭,她登時失去全部生息。她頭也沒抬,不再說什么,失魂落魄地往二樓去了。
看到整個過程的牛郎一臉莫名
做母親的大白天在家里尋歡作樂,還忿忿不平。女兒竟然對這樣的母親畏畏縮縮,反而像個認罪的罪犯一樣。
啊,再加上個不回家的父親。聰先生、里士君這兩個名字發音不是一樣的嘛,是親戚
這家人可真夠怪異的,他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
明野回到房間,沒有開燈。她木愣愣地呆立片刻,從衣柜深處找出一個透明玻璃罐。
罐里裝著半滿的泥土,她將玻璃罐抱在懷里,無精打采地蜷縮在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樓下開始傳來明野悠的叫罵聲。她到底擔心母親,慌忙起身,將玻璃罐放回原處,快步出了房間。
下到一樓那會,悠正好揚起酒杯潑了男人一臉,指向大門尖聲嚷道“給我滾”
男人一句話都不敢說,點頭哈腰捂著濕淋淋的腦袋逃走了。
他一消失在悠的視野,她就往沙發扶手一趴,在親生女兒面前孩子一般號啕大哭起來。
明野對于這樣的場面已經習以為常,她上前像個溫柔的母親一般為母親拭去淚水。悠一邊抽泣,一邊細數著她在這個不知好歹的牛郎身上都受了多少氣。
悠年過半百,她并非心智不全,也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不過一直保持著少女時期的性格和言行罷了。
她喜怒無常,內心極度依賴身邊的每一個人,也不管可以不可以,應該不應該。只要人還清醒,不是在鬧情緒就是在撒嬌,或者兩樣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