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冬日騎馬,的確頗為遭罪。
健馬奔馳間,厲風不斷,面如刀割,四肢逐漸僵硬麻木,稍有不慎,就會從馬上跌下。也幸得徐田曹勸農勤勉,身體康健,方才挺過這一路呼嘯。
架停健馬,徐田曹看著面前整齊的十九間土屋、嬉戲打鬧的頑童、以及集中忙碌的漢子們,平生第一次開始懷疑眼睛出了問題。
沒記錯,東河村外邑是在半年前從東河村分出來的,當時自己來過,原本只有三四間孤零零的茅草屋,不過半年,怎么能蓋出來十九間土屋
常年勸農桑,徐田曹對黔首能有多少空余人力再清楚不過。正常情況下,這些人再蓋出來五間茅草屋都算頂天,一間土屋耗時要比茅草屋高四五倍不止,這群人是怎么做到的
糧食、人力,都是哪里來的
就算是縣城發徭役,這么浩大的工程,也得要上百號人勞作四五個月。
徐田曹管田地耕種,農人一年下來能剩幾粒米,幾枚銅錢再清楚不過,加上老幼孕也就一百多人的外邑,建一間土房都能要他們的命
徐田曹腦中思緒紛雜,表情也沒了一開始的穩重,而是驚疑不定起來。
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除了真是有回春之術的月女所助,徐田曹想不出更好的解釋。
這個月女,不簡單啊。
徐田曹散去輕視之心,又生出幾分期待。
月女當真有幾分神異,是奇人,當以禮待之。
徐田曹翻身下馬。
翻天覆地的變化,驅散徐田曹隱藏在心底的自持,他牽著馬,往村落走去。
忙碌的眾人很快發現了徐田曹,冬季,穿皮裘的人非富即貴,無人敢上前搭話,直至一名老婦人從屋內走了出來。
老婦人面容看起來已經四十來歲,黑發中夾雜著銀絲,衣裳磨損出長長的毛邊。不過她的身形卻不佝僂,腰桿挺的很直。
漢時實行保甲制度,五戶為一伍,十戶為一什,,一個家有一個戶長,戶長推舉出伍長與什長,算是最最基層的小官,因老婦人夫死后,她繼了丈夫的什長之位,徐田曹對她稍有印象,記得她姓鄭,于是詢問道
“鄭什”
什是職位,被喚鄭什的老婦人名字是鄭桑,也就是韓盈的母親,她走到徐田曹面前,問道
“是我,田曹怎會今日前來”
“我是來尋月女。”
不清楚狀況,徐田曹沒有貿然求見。而是向鄭桑問道
“你可知月女來歷”
鄭桑對韓盈的來歷有些無法言語,她沉默片刻,長嘆一聲,道
“您隨我來,一見便知。”
說完,鄭桑就為徐田曹引路。
健馬被人牽去安置,徐田曹心中升起幾分疑惑,只覺得月女越發神秘。
他跟上鄭桑步伐,片刻,方發現地面極為整潔,少有泥濘污穢,走起來極為舒適,粗略計算了整潔路面需要的人工,徐田曹心中更為驚駭。
一個百十來人的村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震撼和不解讓徐田曹呼吸有些急促,月女的形象也越發神秘,他忍不住在心底問
月女,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疑惑中,鄭桑停在了村內最好的一間土屋前,她沒有掀開厚厚的草簾,而是先問道
“月女,有人求見。”
徐田曹下意識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