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由周大郎駕著馬車,先到鎮上接了薛神醫,而后直奔朱氏娘家。
“吱扭”一聲輕響,朱氏上前推開了自家小院兒門扉,瞬間淚流滿面,心就像被一把刀子直直捅了進去。
落日斜陽,滿目荒涼,自家的屋腳墻根已是雜草叢生,院兒里四處是殘存的雨后的積水,幾只麻雀肆無忌憚地啄食著屋檐下父親拾回來的谷穗兒,見到有人進來,轟得撲棱著翅膀四散飛走。
周二郎皺眉,以岳丈極愛干凈的性子,這到底是病倒在床上多久不能動了。
周二郎抱起兒子,“鈺哥兒,外公生了很重的病,人若生了病,模樣兒和正常人就會有點不大一樣,呆會兒鈺哥見了外公莫怕,外公很疼你的,明白嗎”
周錦鈺點點頭,“爹,鈺哥兒自己生病也不好看,不會害怕的,我們快進去看看外公吧。”
幾人匆忙進屋,床上躺著的人已經瘦到脫相,見到姑娘和外孫,枯萎的臉上,折射出一種回光返照式的激動,嘴巴張了張,基本上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爹”朱云娘哭著撲倒在床前,握住老頭兒瘦骨嶙峋的手臂哽咽到無法自抑。
現下不是哭的時候,周二郎把娘子拉開,給薛神醫讓開位置,薛神醫忙上前把了脈,打開藥箱,一根根金針迅速果斷地扎在了老頭兒的身體各處。
薛安現在已經把周家當成了自己人,尤其是周二郎把賣掉辣椒種子后得到銀錢,按照鈺哥說的一成分紅交給他之后,對周家人的人品絕對信任。
知道病人情況不妙,來之前他就已經詢問了報信人病人的各種情況,做了病情預測,藥箱里除了金針,各種常用藥,救命藥都一應俱全,就連藥罐子帶來的都是自己的珍藏。
吩咐周鳳英趕緊生火,他親自熬藥,藥該熬到什么火候效力最好,沒人比他更清楚。
這就是自己人的好處,換做別人,薛神醫盡一盡自己的醫者本分也就是了,哪會如此上心,給朱家老爺子的用藥里有好幾樣都是他的珍藏,換做普通人,他斷然是舍不得給用上的。
周二郎看到薛神醫一通忙乎,知道這是有救,若是沒救約莫就該讓準備后事了,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
朱隱沒有力氣說話,眼睛卻是一直望著鈺哥兒,實話說病了這些個天,臉色蠟黃,凹陷發青的眼眶子著實有些嚇人。
周二郎雖說提前給兒子做了心理預期,可娃子畢竟年齡小,兩家離得遠,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外公幾次,彼此不熟悉,內心里他還是擔心兒子被嚇道的,在床前蹲下身子,環抱住兒子,“鈺哥兒,外公這是看見你來了,高興呢。”
周錦鈺這還是第一次直面病入膏肓之人,說不上有多害怕,
可對著一個名義上的外公,實際上幾乎算得上陌生人的老人,要說多親近那也不可能。
但,他憐憫眼前這可憐的老人,慢慢伸出小手兒握上了老人的大拇指,“薛爺爺是有名的神醫,外公的病很快就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