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靈魂呆在小孩子的身體里已經快兩年了,兩年來模仿小孩子說話,模仿小孩子的動作,被所有人當成小孩子一樣看待,用哄娃子的口吻對他說話,他已經越來越想不起自己穿來前是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了,前世的那些記憶仿佛也在淡化痕跡。
他已然完全適應并認可了自己孩子的身份,亦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孩子了,毫無障礙地跟周二郎撒嬌,“爹,想吃你從京城里帶回來的那種羅羅糖。”
周二郎剝了一個塞他嘴里,又剝了一個喂給云娘,自己亦吃了一個。
車里很舒服,周錦鈺不過是睡了一小覺,就到了南州府,
馬車沿著朱雀大街直奔巡撫大人家去。
朱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緊張情緒,她不像自家大姑姐,天不怕地不怕,關鍵臉皮還豁得出去。
周錦鈺小手握上她的,“娘,有鈺哥兒陪著你,誰敢欺負娘,鈺哥兒可不讓,我們一家人是受他們的邀請來赴宴的,可不是來受氣的。”
之前周錦鈺都盡量避免和朱氏肢體接觸,總感覺自己在占周二郎的便宜,別扭得很。如今他認可了自己的身份,自然而然就慢慢放下來芥蒂。
這輩子他有爹有娘,爹喜歡娘,娘亦喜歡爹,爹和娘都愛他,誰也不能破壞他們的家庭。
他知道這個時代的男妾成群再平常不過,越是地位高的男人,越是如此。女人在他們眼里更像是一種炫耀的資本,家里只有一個女人一個娃子反倒叫人笑話。
他想討周二郎喜歡,他在爹的心里的分量越重,以后他反對爹納妾時說出的話才越管用要兒子還是要女人,你自己選。
朱云娘聽著兒子小男子漢般護著她的話,忽地就覺得兒子長大了,忍不住樓過他小腦瓜兒,眼圈兒紅了。
周二郎輕聲嘆了口氣,發愁“爹第一次去巡撫大人家,跟誰都不熟悉,去了也不知道該與人聊些什么。”
周錦鈺沒聽出他爹突然間酸溜溜的語氣,還挺認真地給他爹寬心,“不就是個巡撫請客吃飯么,爹這樣的,以后都是要當首輔的,怕他小小的巡撫做什么。”
周二郎被兒子逗得哈哈笑,云娘也笑,笑著笑著也就不那么緊張了。
馬車停在了巡撫大人的府邸,周二郎先行下車,扶著云娘下來,又抱下兒子,將手里的受邀貼子遞給守在門口的其中一人,那門房見對方竟是最近名震整個南州府的六元及第新科狀元大人,忙躬身行禮,“原來是狀元郎周大人,小的失敬,請您隨小的這邊來。”
周二郎抱起孩子正要隨著他往門里走,迎面林士杰從門里邁步出來。
林士杰自己的舉人怎么來的,心里有數,但他不死心,仍去了京城趕考,沒考中,落榜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短短幾個月而已,彼此再見面,已然是身份大不同。
周二郎是皇帝欽點的狀元,瞅瞅那一連串的賞賜,狀元府邸,奴仆,田地,莊子等等,就算他是六元及第,也未免太破格了,明顯是皇帝喜歡得很。
入了翰林,不要說禮部尚書,就算六部之首吏部尚書都管不到他頭上,他的提升可以不受吏部約束,由皇帝陛下直接提升任命。
別看林士杰仗著家里是豪紳氏族牛氣哄哄,在真正的地方大員王重禮面前,他什么都不是,端午節過來送禮,連留下來入席的資格都沒有。
但對面周鳳青竟然是領著家眷過來的,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周鳳青可以進入到巡撫大人的“家宴”圈子。
這其中的重視程度簡直不言自明。、
林士杰臉上的變化極其精彩,周鳳青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林兄好久不見,在書院,林兄對周某照顧倍至,周某銘記于心,他日定當加倍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