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見到侄子安然無恙,不聲不響地退出屋里,好讓團聚的一家三口說說體己話兒,秋霜見大郎出去,忙也跟著一塊兒出去。
朱云娘自責自己沒有看好鈺哥兒,讓孩子遭了這般罪,在剛得知鈺哥兒被擄走時,周一郎急怒攻心,的確控制不住戾氣遷怒云娘沒把孩子看護好。
現在事情過去了,冷靜下來,他也知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鈺哥兒被人盯上了,換成是自己在家也未必對人家有防備,不能怪云娘。
周一郎寬慰云娘,云娘卻很清楚,孩子沒事兒什么都好說,倘若孩子真出了什么意外,兩個人大概是無法再面對彼此,雖然他知道這并不是你的錯,亦對你不公平。
可明白道理,不意味著他感情上可以接受你。
周錦鈺不知道隨便說兩句話的功夫,兩口子彼此之間就過了這么多心眼兒,倘若知道的話,當真要替他們累得慌,兩個都很敏感又都是人精的人在一塊兒生活簡直就是災難。
朱云娘沒有發現自己這么長時間不見丈夫,見到丈夫以后不是關心丈夫,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如何最大限度讓丈夫不要責怪自己。
或許這就是每一個合格當家主母的必經之路,因為你知道曾經的那點兒感情已經拴不住曾經的男人,你需要更理智得去維護自己與他之間的關系,就如賀夫人,就如端王妃。
就如每一個曾期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女人一樣,終將會明白,那只是你的一廂情愿,你與他從來沒平等過,若有來生,你為女來,我為男。
周錦鈺留下父母說話,自己從屋子里溜出來,去找大伯,自從大伯去軍營以后,他已經好長時間沒見了。
周大郎站在院子里的梅樹下,沒有梅花,只有光禿禿的樹杈子,周錦鈺躡手捏腳靠近,想嚇他一嚇。
周大郎早就聽到侄子的動靜,抿了抿唇,假裝沒聽到。
當時看到孩子的小衣裳從河里打撈上來,他完全沒有一丁點兒心里準備,那會兒其實并不知道難受,只覺得這不可能,鈺哥兒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沒了,一定是那里搞錯了。
真正的難受是幾天以后,意識到孩子可能真的沒了,心就像被銹鈍的刀子穿了個透,留下一個大洞,涼颼颼漏著風。
周錦鈺伸手挽上大伯的大手,周大郎轉過身來,笑著摸了摸他頭。
周錦鈺看到大伯一向堅毅的眼睛里有光,是隱藏在眼瞼的濕意被朝陽折射出的光。
大伯為他擔心了。
怎么可能不擔心,鈺哥兒是一郎的孩子,大郎又何曾不是把鈺哥兒當親兒子對待。
他為孩子付出的一點兒不比一郎少,只是他從來不說,長兄為父,鈺哥兒也好,一郎也好,守護他們是自己的責任。
來的路上,他聽到禹北的老百姓都在議論一郎,全都是夸贊感恩的好話,他們叫一郎青天大老爺,為百姓著想的父母官,他聽了覺得與有榮焉,一郎果然是個好的。
晌午,一郎見到家里人心里高興,命人備了一桌子酒菜,就當是為大哥云娘接風。
“大哥,飯菜簡陋,咱哥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