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門的士兵拄著槍打起了瞌睡,腦袋時不時點一下,箭樓上警戒的弓手亦然,巡邏隊的腳步聲聽上去透著股莫名的急迫與不愿,風中夾雜著一陣陣吵嚷與歡笑。
呂昭蹲在樹后,跟張遼面面相覷,兩人眼里都充滿了不可置信。
這幫黑山軍來到舞陽的第一晚,竟然不是早早休息,養精蓄銳,等待開戰,而是快樂地開起了宴會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考試前認認真真復習一個月,每天聆聽王后雄與薛金星的教導,黃岡密卷做了一套又一套,雖成竹在胸但仍不敢大意,結果試卷發下來,定睛一看,題目全是一百以內的加減乘除,別說求導了,連個二元方程式都沒有
看不起誰呢
士兵們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前來襲營的,見狀沒有感到放松,反而更加憤怒了。
我們之前的對手是匈奴是關東聯軍是西涼人只不過老老實實種了幾個月的田,沒有參與進天下的紛爭中,怎么就淪落到區區賊寇也可以藐視的地步了
豈有此理
眨眼之間,士氣迅速地高漲起來了。
呂昭知道自己不必再多說什么了,她拎起沉重的馬槊,輕松翻上馬背,緩聲道“諸位,讓他們見識一下并州兒郎們的勇武。”
中軍營帳四周燈火通明,十幾口燃燒的大釜中咕嘟咕嘟煮著濃郁的肉湯,香味隨風飄出很遠。有職位的軍士們歡聚一堂,開懷暢飲,身著輕甲的伶人們伴隨著動聽的樂曲翩翩起舞,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榮景象。
席間唯有一人神色憂慮,與旁人迥然不同。他勉強喝了兩口酒,便將杯子放下,打算趁無人注意時悄悄離開。
“賢侄欲往何處去”
肩膀上忽然摟過來一條粗壯的胳膊,同時一股酒與肉互相摻雜的古怪味道自身后飄來,令張輝幾欲作嘔。他努力忍住了,擠出一張笑臉,抬頭道“夜深了,我實在困倦,想去休息”
“少廢話”白繞笑罵道,“今日不把你灌醉,老子跟你姓”
“叔、叔父我真的不勝酒力嗚嗚嗚”
張輝反抗無效,被白繞按著硬灌了滿滿一大杯。他從未喝過如此烈性的酒,被辣得臉頰通紅,眼淚都嗆出來了。
也不知道這酒是從何處得到的。
看著張輝的窘態,白繞樂得直拍大腿,感慨道“我兄長,你的父親,當年是何等的英雄氣概你怎么半點也不像他”
張輝苦笑,“我自然是不能同父親相提并論的”
張輝的父親名叫張牛角,是黑山軍的上一任首領,攻打癭陶時身中流矢而亡,死前將黑山軍將領的位置傳給了兄弟褚燕,褚燕為報恩情,將姓氏改為張。
張輝沒什么本事,也沒有大志向,他就想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但出身決定了他必須得做到某些事,比如率領一支軍隊,相助袁術,討伐呂布。
我的天吶張輝騎在馬上,害怕得腿肚子都在抖,他心想我連殺只雞都能被雞從村東頭遛到村西頭,如何就能對抗呂布了
但無人在意張輝的軟弱,他們一定要他去,臨行前張燕親切地握住他的手,告訴他這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他得干出一點成績來,才能不負他父親的名聲,才能獲得更高的職位。
“賢侄莫慌,就是走個過場,很容易的,”張燕悄悄安慰張輝,“呂奉先去了漢中,南陽守備空虛,正是發動進攻的好時機。他們沒有那么多兵馬可以分開兩路,必定會選擇集中精力對付袁公,同時葉縣則堅守不出。你只需跟隨白兄,駐扎在舞陽附近,便可以逸待勞,威懾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