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蕤一眼掃過去,看到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是相同的麻木。他眉頭緊皺,用馬鞭隨便指了個士兵,問道“那小婦人呢”
士兵攙扶著身受重傷的同伴,流淌的鮮血將他的衣服浸得濕透。他茫然地望向騎在馬上的橋蕤,發了幾秒鐘的呆,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眼底逐漸染上恐懼的神色。“她、她走了,走了”
走這就撤退了嗎橋蕤眉頭緊皺,“她是怎么進來的”
雖然橋蕤不喜歡孫賁,但他不得不承認由孫賁主持修建的這座營寨已經很完美了,以他的挑剔也挑不出什么錯處。堅固的木柵欄作為墻壁,環繞整個營寨,四角立著用來警戒的箭塔,柵欄外面挖了一圈深深的壕溝,鹿角、拒馬之類的基礎防御措施就更不用提了,該有的全都有。
如此堅固的營壘,即使面對敵方的全部主力,也能堅持很長的時間,呂昭怎么就能帶著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來放火殺人呢守軍都是瞎子還是她會飛
前去四周偵察線索的部曲回來了,聽了他們的匯報,副將的臉色十分難看。
“講”橋蕤冷冰冰地命令道。
“是。”副將垂下頭,語氣猶豫,“應、應當是從正門進入的她拔除了附近有所的斥候與暗哨,殺死了箭塔上警戒的士兵,直接打開柵門,放下吊橋”
“夠了”橋蕤閉了閉眼睛。
副將老老實實閉嘴,慶幸自己隱瞞下了“所有死者渾身上下皆只有一處致命傷”的真相,要不然橋蕤肯定更加生氣。
如果這些事都是呂昭一人所為,那她就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怕的人。
如果這些事由呂昭麾下的并州軍協力完成,那情況將會變得更加恐怖這意味著我眼中“最可怕的人”在并州軍內數不勝數
副將沉默地想。
橋蕤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前所未有的憤怒情緒在他的胸腔中醞釀,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在呂昭逃回舞陰前追上她,殺了她,用她的血來洗刷他受到的恥辱
他“唰”地拔出劍,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怒吼道“今日不取那小婦人性命,我誓不為人”
副將直覺不對,但他并不敢勸盛怒中的橋蕤,思來想去,他悄悄喚過手下密語一番,然后才翻身上馬,跟隨大部隊沖出了營寨。
橋蕤率領士兵們沿著瀙水一路追趕。
雨剛停不久,道路十分泥濘,地上殘留著清晰的雜亂馬蹄印,這使得橋蕤更加斷定呂昭就是走這條路線回舞陰的。他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前進,一行人迅速沖進綿延的丘陵地帶。
前方忽然亮起了一點火光,橋蕤猛地勒住馬。
周圍似乎空無一人,呂昭獨自騎馬停在路中央。她未披鎧甲,僅著輕便的黑色布衣,手中握著的火把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
“你竟然真的來了。”她挑了挑眉,笑容愉快,“還以為我至少得再襲一次營,才能把你釣出來呢。”
橋蕤身為主將,坐鎮中軍,周圍防護重重,呂昭想帶人一路殺到他面前,還是挺難的。
隨著她的話語,四周的小山丘上接二連三亮起火光,數不清的火把連成耀眼的一片。
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徹骨的寒氣從天靈蓋灌到腳底板,橋蕤狠狠打了個哆嗦,被憤怒沖昏的頭腦總算是清醒了。
他帶出來的人并不多,呂昭的人或許也不多,但并州軍占據了高地,等下萬箭齊發,他這些被圍在谷地的部曲必定傷亡慘重。
“聽說你想取我的性命,”呂昭歪頭一笑,取下了被固定在馬鞍后的長槍,輕松握在手里,槍尖點地,“來吧,我給你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