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就走慢了一步,房門差點兒拍在他臉上,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木板,嘴角微微一抽,“你給我開門。”
呂昭打量著這間不大的臥房,發現收拾得非常干凈,為數不多的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案角還立著一只灰撲撲的瓷瓶,瓶里插著一束盛開的、路邊隨處可見的小黃花。床單被褥應該是新換的,散發著一股陽光和皂角混合的清新味道,聞著很令人放松。
“我不,”呂昭對這里還算滿意,“我已經睡了。”
甘寧“”
呂昭“有本事你翻窗戶。”
甘寧沒有翻窗戶,外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會兒就沒動靜了,他應該自己弄了床被子,直接歇下了。
打地鋪的甘寧似乎睡得很香,霸占了床的呂昭反而睡不著了,她靠窗坐著,懷抱柔軟的被子,蹙眉凝思。
這不太像甘寧的行事風格,雖然我剛認識他不到一個時辰,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他開始明顯不想留下我,想把我送出去的,但是忽然改主意了,決定把我留在身邊親自看著,并盡可能地減少其他人跟我接觸的機會,這一路上遇到的巡邏隊都是沒等接舷,就被他轟走了
他以為我是劉表派來追查糧食下落的,還是認出了我是誰
就在呂昭沉思的時候,她忽然聽到窗戶微微一響,隨后有個人影敏捷地翻了進來,落在她面前。
“女郎。”張遼一手撐著墻,比了個無聲的口型,眼睛警覺地瞄向門口。
門外很安靜,沒有異常的響動。
刀在呂昭的袖子里轉了一圈,又被妥帖地收了回去。她緩緩吁出一口氣,低聲道“你的膽子真是太大了。”
她敢孤身混進水寨,是因為對她而言,即使遇到了最壞的情況,她也能全身而退。
可張遼不同,他畢竟只是個普通人,萬一被發現了,幾百個賊寇一擁而上,靠著人海戰術怎么也能把他拿下了。
張遼低下頭乖乖聽呂昭訓話,并不反駁。
呂昭倒也沒長篇大論,甘寧還在外面不知道睡著了還是偷聽呢,她只說了那一句,豎起手指警告地點了點張遼的肩膀,沒再吭聲。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待了好一會兒,呂昭才低聲問道“有什么收獲。”
張遼冒著暴露的風險,都摸到這兒來了,怎么也得把該調查的事查個七七八八。如果他就是單純來見呂昭的那他就要挨揍了。
“整個水寨大約有九百人,”張遼回答,“根據武器儲備存量推算,其中只有三百左右是賊寇,剩下的全是百姓。”
“有一塊區域管控得很嚴,我沒能進去,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
呂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似乎對此毫不意外。
“您早就知道”張遼恍然大悟。
“他要那么多糧食總得有個理由。”呂昭說,“但推測是推測,我還是得親眼看看。”
叮囑張遼不要輕舉妄動,領著人耐心等她信號后,呂昭毫不客氣地把張遼趕走了。
一夜再無其他動靜,第二天清晨,溫暖的陽光穿過半開的窗縫,落在呂昭的臉上,溫柔地喚醒她。
她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把窗戶整個推開,看到甘寧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起了,正在院子里練習武藝,手中的長棍被舞得呼呼生風,在半空中劃出一圈又一圈的殘影,有種大開大合的美感。
呂昭用胳膊拄著窗臺,捧臉看了一會兒。甘寧打完一套棍法,朝她招手,“醒了就來吃飯,你可真能睡。”
“又沒有很晚。”呂昭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迅速披上外套,洗漱一番,從正門繞過來,“吃什么”
賊寇們送來了食盒
,打開后端出幾樣非常簡單且常見的食物,在一塊稍顯平整的大石頭上擺開。甘寧打量著呂昭,發現她沒有表露出半點嫌棄,很自然地端走了一份,就著咸菜啃起來。
還挺香,甘寧在心里小聲嘀咕,看來她是真的很習慣吃這種普通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