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北條夏樹說,“我就想出門逛逛要不去你之前的家吧我問你要過地址的那個。”
“為什么”
夏樹含糊地說“碰碰運氣,遠不遠啊”
“還行。”
不遠不近,從米花町過去,差不多四十分鐘的車程。
北條夏樹放倒椅背,看著夜空里高懸著的、晶瑩雪亮的滿月,耳畔是獵獵風聲。
他躺了將近一十分鐘,又坐起來。
跑車在白線前停下,旁邊是戴著頭盔的機車黨,對方比了個大拇指,十分自來熟地搭話“你這車真帥,這型號五六年前就停產了,落地得不少錢吧”
北條夏樹“不貴,買得早。”
何止不貴,是員工皮斯科上貢的禮物,直接零元購。
這個路口的紅綠燈時間格外漫長,北條夏樹目光游移,挪到街邊的奢侈品店玻璃墻上,不動了。
盯著墻上的巨幅海報,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黑澤陣“在看什么。”
北條夏樹回神,下意識地胡說八道“那玻璃門,像不像被你三槍打碎的那一扇你知道多貴嗎”
黑澤“”
“開玩笑的。”北條夏樹笑了笑。
黑澤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方向盤,幾秒后,他再次開口,語氣淡淡地詢問“想要那個”
面對黑澤的提問,他下意識地點頭,下頜剛垂下去,又硬生生將這個動作扭為搖頭。
雖然言語中并未明說,北條夏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為他剛才確實盯著它看。
玻璃外墻上的新品海報,是一對款式簡約的對戒。他看到這兩枚戒圈的瞬間,就被它捕獲了全部的注意力,越是盯著看,越是難以自抑地感到熟悉。
恍惚間,眼前閃過無數畫面,不定格于任何一幀,只是急速飛馳著奔過去。
情緒像翻倒的糖果罐,酸甜苦辣,洋洋灑灑攤開一地,但隔著晶瑩剔透的糖紙,他無法品嘗到真實的味道。
行道燈由紅轉綠,車身緩緩向前。
“不要了。”
他頗為糾結,最終還是不再猶豫地拒絕,“總覺得買它之后會遇到傷心的事情,還是算了。”
北條夏樹知道,那種恍然如夢的錯位感,屬于另一個自己,他在這偶然的瞬間,得以共情對方幾秒鐘,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也許,正是將他與g相遇寫在命運之書上的那一位。
“應該是一場好夢吧。”他想。
好夢如故,已經成為過去。
而新的故事,有截然不同的命運軌跡。
又是十分鐘,跑車載著他們徹底離開商業區,周圍的建筑群漸漸矮下來,遙遙可見青山的輪廓,輕描淡寫的一筆。
雨后的空氣,混染著青草泥土的芬芳,清冽好聞。
北條夏樹看了眼時間,不同軟件的推送紛紛擾擾,爭相擠占他的消息欄。
五千年一見的奇跡月相,超級月亮降臨
百分百の天氣之子神跡
標題不一,但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整個東京地區都在為這千年難遇的景象沸騰,認為神明垂青這座島國,于是神跡不聲不響地降臨人間
幸好這些人無從得知真相,否則他們會失望地發現這一切的起源,不過是一只在家里悶到無聊的快樂小狗,想要和他的心上人一起兜風曬月亮。
北條夏樹沒什么想法,匆匆掃了幾篇報道,覺得奇跡這詞不值錢,可大可小,到處被濫用。
“到了。”黑澤說。
北條夏樹息屏,應聲解開安全帶。
這片舊居民區,與他在另一個世界見到的大同小異。
電線桿守護在人行道左右,彼此間相連的線條,交錯出筆直的平行線。
他跟在黑澤陣身后,沿著坂道上行,停在一棟小樓前。
再往上走,就是對方曾經的住處。
鐵皮門關著,但從種種跡象上看,這里目前是無人居住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