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泱正琢磨,就聽到外面傳來趙學禮的聲音。
趙學禮這一天一直待在城里,買到青磚和土磚之后,趙學禮沒急著回來,而是在城中轉了轉,看看城中價錢怎么樣。
這么一轉,趙學禮心里冰涼,這邊的粗糧也要六七十文一斗,新米更是要一百多文,比在路上買還要貴。
趙學禮進家門接過羅真娘遞過來的大碗,咕嚕嚕將一碗水都喝下肚。
然后看向屋子里的趙洛泱。
“多虧洛姐兒說在岷縣多買些物什,”趙學禮擦了擦嘴上的水珠,“你們不知道城中的東西有多貴。”
羅真娘道“多貴”
趙學禮嘆口氣“粗糧我們最便宜的時候三十五文一斗買的,這里漲了一倍,新米也是,一百文也未必能買得到。”
羅真娘倒吸一口涼氣。
楊老太也跟著皺起眉頭。
進屋的葛氏和陶氏聽了,面色都跟著一沉。
這么貴的糧食誰能吃得起
葛氏道“趙大人不是回來了嗎這些事他不管嗎”
“趙大人是知縣,他又不能憑空變出糧食,”趙學禮道,“聽說洮州軍營亂起來的時候,孫集的人燒了幾個糧倉,城里的米價也就跟著漲了起來。”
“這事兒我一開始以為是謠傳,后來出城的時候,看到北城真的有燒焦的痕跡。”
羅真娘道“這些人為啥燒糧倉啊”
旁邊的葛氏猜測“就是不想讓咱們好唄,眼看著不行了,也不給咱們活路。”
“也倒不完全是,”趙學禮嘆口氣,“聽他們說,那些糧倉里藏了不少婦人,都是孫集軍中準備要賣去番人的,后來看出了事,干脆就殺人滅口。”
趙洛泱在岷縣聽到只言片語,沒想到有些實情,比他們知曉的更可怕。
殺了人再一把火燒了,將來朝廷查起來,他們也可以編造理由搪塞過去。
“這人心得多壞”楊老太道,“這樣的人,抓了他,生挖了心肝也不能解氣。”
陶氏有些擔憂“不知道能不能再放出來。”
“放心吧,”趙洛泱道,“聶大人和先生都說了,買賣戰馬是死罪,再加上兵亂,就算有人給孫集撐腰,他這次也活不成。”
趙洛泱問趙學禮“爹,您看布價了嗎”今年她起晚了,沒能跟著趙學禮一起走,想要自己前去城中,被她奶攔住了。
反正不差這一兩天,趙洛泱也就沒在意,干脆今天就留在村子里幫忙。
趙學禮搖頭“一匹麻布五百文。”
大家都覺得這價錢有些太貴了些。
“你就去了一家布行”羅真娘道,“沒多轉轉”她是越來越不相信趙學禮了,現在想起來,不如早些喊醒洛泱,讓洛泱跟著去集市。
這個當爹的,遠沒有女兒可靠。
“都去了,”趙學禮道,“大大小小的布行我問了二十多家,麻布就是這個價錢,別的布匹更貴。”
“咱們現在別說沒錢買布,就是有錢,眼下也買不到。”
楊老太道“怎么說”
趙學禮道“這次的事死了不少人,能買得起麻布的人,都想弄塊布給尸身裹上下葬,棺木是買不起了,用麻布至少比用稻草強,有人求掌柜便宜些,死的都是他們的親人,下葬不能衣不蔽體。”
大家都沉默了許久,那種慘狀他們沒親眼看到,但是能想象的出。衣不蔽體的都是什么人那些被殺的婦人
能辨出面容入葬的估計在少數,還有一些都不知曉是什么模樣了。
趙學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聽起來太過沉重“鬧兵亂的時候,附近的山匪趁機作惡,我回來的路上,遇到莊子上的長工,那長工說,山匪將他們莊子上的米糧都搶走了,臨走也放了一把火,莊子上好多屋子都遭了殃,他們去城中也是買青磚。”
“不過他們為了買的多,都是花的大價錢,咱們只能買那些先湊合。”
趙洛泱聽到這話心念一動“爹,您說的莊子在哪里”
“離我們這里不遠,”趙學禮道,“就十里地吧”
趙洛泱道“他們買那么多青磚,是準備重新砌墻燒壞的墻應該是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