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那白底紅字的石碑透著的血色似乎愈來愈濃。
白諸擰著眉頭“嗯”了一聲,道“然后呢這石碑起作用了”
伙計張了張嘴,本想說“起作用了”,可看到白諸實在算不上好看的臉色,又想到自新帝登基之后,不知是不是因著先帝當年求仙問道之事,以至于上至圣上,下至官府對什么沖喜之流的說法都不提倡了。且越是年輕的,越是不信此等
這位年輕的大理寺寺丞大人一看便是個不信這等事,是以伙計想了想,忙道“這誰知道呢左右千金的藥材吊著,能吊一日是一日唄”
這么說倒也不盡然是為了討好白諸,想道那臨柳莊莊主的臉色,伙計覺得自己說的也是事實。
“終究是大病一場,即便千年老參吊著也沒用。”伙計說道,“那臨柳莊莊主從門口走到轎子的幾步路都能走的顫顫巍巍、搖搖欲墜的,那臉色更是白的沒有一點血色,有好幾回我還看到那莊主咳血了呢”
總而言之,便是那臨柳莊莊主真真是怎么看怎么都瞧著一副時日無多的樣子了。
白諸“嗯”了一聲,又問伙計“他膝下無兒女,既是大病過一場,這萬貫的家財可有提過如何處置么”
說到這個,伙計頓時來了精神“這個不止大人您好奇,我等也好奇的緊呢因著這臨柳莊莊主實在是連個親卷都沒有了,便是想給家財,也無人可給,先時我等都道他這錢財不是充了官府便許是自己拿出來布施百姓,臨死做個善人了,沒成想啊根本不是”
白諸看向來了精神的伙計,從袖袋中又摸出一角碎銀子遞了過去。
接到碎銀子的伙計眼睛都亮了,一邊接過銀子喊著“多謝大人”一邊一股腦兒的將事情全說了。
“原先大家都是這般以為的,結果有一回,那臨柳莊抬轎的轎夫到我這里喝茶,我閑著無事便順嘴問了一問,大人,您猜轎夫們怎么說”伙計說道。
白諸立時接過話頭“怎么說”
得了配合的伙計說話的興頭越足“那臨柳莊莊主真真是越有錢越摳,竟是早早便準備好了要將萬貫的家財同他自個兒一道帶進墳墓里去”
提到“墳墓”二字,白諸身邊幾個差役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共通之處果然來了
雖是心中激動,可面上差役們依舊沒有太大的反應,任白諸繼續接話“他竟這般做來”
聽著對方與自己一樣詫異的語氣,伙計更興奮了“大人是不是也不曾見過這等人我也不曾見過吶聽聞大病一場前,那莊主便已經在準備身后事了,轎夫道那身后事的排場真真是準備到了下頭還要做那富貴閑人呢”
白諸聽到這里,“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伙計“人兩眼一閉,什么也不知曉了,莊主又如何能保證自己死后,幫他準備排場的人會照做便不怕管事什么的卷了錢財跑路么”
畢竟臨柳莊莊主帶到土里去的當不是小數目,便是多年的管事也未必不會心動。
熟料一聽白諸道“管事”二字,伙計便笑了“這等事那臨柳莊莊主怎會讓管事來做自是該讓本就做這行當的來操辦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