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這老夫婦真正虔誠至極處的信仰也只有‘利益’二字罷了,換不換的,又有什么相干?”林斐指著那簽筒說道,“長女換一換簽,少討頓罵有什么不好嗎?難道討得這兩夫婦的一頓罵,那肚子里就能變出個孩子了不成?”
一句話聽得京兆府尹也忍不住笑了,他道:“自是不能!”頓了頓,又喃喃重復了一遍林斐的話,“既不是那等虔誠至極的信徒,這投井的姐姐又為何不換簽文?”
“當是有人不允她換簽文!”林斐說著再次抬頭,同那金身狐仙像對視了片刻之后,說道,“村民人人所見是那新娘一個人進了祠堂,可祠堂里原本有沒有藏人這等事可說不準!若是藏了人,那人若是逼迫新娘只能拿著下下簽出來也是有可能的。或者干脆將這竹筒里的簽文盡數換成下下簽,逼得她只能拿下下簽出來討罵也成。”
“說來說去,便是這新娘抽中下下簽極有可能是被人設計的。”京兆府尹將簽文收回竹筒,又將竹筒放回供桌上之后,說道,“可這般一番設計,引得新娘在人前被老夫婦責罵圖什么呢?”
“被罵過之后沒兩天那新娘便穿著新嫁衣投井死了。”一旁的小吏想了想,說道,“如此一番在人前討罵,是否能讓那新嫁娘的死看起來更順理成章?”
“如此嗎?”京兆府尹想了想,卻還是搖頭道,“有沒有這一出討罵其實問題不大,那新娘在抽簽文前便時常被老夫婦責罵了,多一出少一出好似影響也不大。若只是如此的話,看著也不是非要這一頓罵不可的。”
林斐也點頭道:“若只是如此,這一出確實是并非非要不可的。”
“說完姐姐說妹妹,這妹妹比起姐姐來據說運氣要好得多了,沒有被老夫婦罵,也順利懷孕了。若非后來跌入井中死了,那對貪利的老夫婦怕是已當成童家的現成岳丈了,維護自家親家比誰都兇,也不會跑來告官了。”京兆府尹說道。
林斐“嗯”了一聲,頓了片刻之后,忽問京兆府尹:“那鄉紳獨子一直有病在身,敢問這病于子嗣可有影響?”
“聽聞只是身體不好,于子嗣并無影響。”京兆府尹對林斐說道,“本府知曉林少卿問這話的意思,可本府問詢過為那鄉紳獨子診治的大夫了。那鄉紳有錢,自是舍得在獨子身上花錢的。請的大夫俱是城中有名望的大夫,這姓童的在劉家村雖是說一不二,可放到長安城里卻什么都不是。那等大夫登過的公侯門第都不見得少了,本府覺得姓童的一介鄉紳,糊弄糊弄村民可以,買通那大夫卻是不成的!本府還記得問詢那大夫時,那大夫都記不清這號人了,翻了問診記錄才記起來,當是不會說假話的。”
林斐聽到這里,再次點頭,目光重新轉到面前的金身狐仙像上,看了片刻之后,偏頭問京兆府尹:“姓童的是鄉紳,一般而言,鄉紳同商戶信奉的即便是陰廟神佛也多與求財有關。狐仙這等偏神據林某所知,鮮少有主財運的,主的多是同‘招桃花’這等事有關的運道。似那商朝末年的妲己便據傳是狐妖轉世,是得寵妖妃。這等狐仙偏神也多與此有關。姓童的鄉紳拜狐仙……難道是想要為自己招桃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