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邊吃邊聊,待自己這一頓早午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開始準備起眾人的午食來。
其余菜式皆已備妥,也只那酒香草頭需大火炒制一番了。
……
大理寺眾人對公廚每每上的新吃食幾乎皆是不挑的,今日這酒香草頭亦不意外的,又得了眾人的稱贊。
聽溫明棠笑著說道“能對胃口便好,如此也能不叫這些食材白白浪費了”,大理寺眾人便道:“大抵是天見我等手頭不豐,便不叫我等生一張挑剔的嘴了,如此也好養活,精細物吃得,粗茶淡飯亦吃得,也能省去不少銀錢了。”
“不挑嘴確實省錢,管飽就行了。”溫明棠聞言隨口接了一句,感慨道,“幾個烤番薯便能活命了,有時情形不由人的。”
這天地世間之事不會時時刻刻都圍著你轉的,大榮幾乎每年都有罪官家眷充入掖庭,比起尋常出身的宮婢,這等罪官家眷因其前后經歷反差太大,往往更難適應,她便見過實在受不了掖庭那以難以下咽的吃食而投繯的。
于投繯之人而言,死仿佛是解脫了。可溫明棠是見過宮中對投繯而死之人是如何處理的。宮中對死去之人的處理,用原主八歲那年落水時,太醫署學徒的話講便是“救不活了,拉出去埋了吧!”
可拉去亂葬崗的過程中呢?若是碰上個懶的亦或者心情好的,直接拉出去埋了的,都算是運氣了。溫明棠是見過那些處理尸體的宮人、宮婢榨干“尸體”的每一寸價值的。那一頭及腰的長發,身前愛護不已的頭發被絞斷,賣與外頭做發包,發髻的。
京城里時興的發型偶爾有簡單的,不過多數時候都是繁雜至極的。那些繁雜的發型頭頂那驚細漂亮的發髻哪怕貴人本身一頭烏發再濃密,也做不了那么多的發髻團的,自是需要從外頭專門賣發髻、發包的鋪子里買的。
特別講究的貴人是要看著自活人頭頂上剪下頭發,而后才肯出錢,可鋪子里亦有不少早已做好的發髻、發包,便是這么來的。
身上帶的首飾、衣袍、衣裙只要能賣錢的,便一樣都不會放過。更有甚者,明明太醫署學徒讓拉出去埋了,可負責處理尸體的宮人一個轉眼便回來了,用梁紅巾的話講就是“這么會兒的功夫,都不夠走出通明門吧!這些人把尸體埋哪兒了?”
溫明棠不曾親眼見過背后的那些阿臜事,卻也能從現代社會那些聳人聽聞的新聞中猜到這些宮人直接將尸體賣了,至于賣去做什么了,便無人知曉了。這世間有善人,自也有惡人,有尊崇禮儀教法,德行高尚之人,自也有不擇手段,品行低劣之人。
當然,這些阿臜事能猜到的人不少。趙司膳便曾感慨:“那些投繯的口中嚷嚷著‘一條命死了干凈’,‘還能清清白白的走’云云的。卻不知你活著時周圍的人尚且不怕你,難道還怕你死了不成?”
生前都難以讓人敬畏與尊重,死后,沒了反抗的本事又如何換得來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