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兩個監工漫不經心的語氣,幾個苦力工摸了摸鼻子,顯然是想起了一些不大好的往事,下意識的往那腳下有些打滑的河岸邊挪了幾步,盡可能遠離那河道之后,才揮舞起了手中的鐵鏟很是隨意的挖了起來。
這般敷衍的舉動落在兩個監工眼里,自然不滿,遂開口喝罵道:“沒給你等錢啊!這般東一鏟子西一鏟子的,還離的那般遠,是不想要工錢了?”
“工錢當然是要的。”幾個站在河岸邊揮鏟子的苦力工手下的動作依舊隨意,有一搭沒一搭的回道,“要不是為了那點工錢,這么大的雨,我等又怎會跟你等出來?這不……還是因為沒得選么?”
“既然知曉要工錢,那擺出這般沒吃飽飯的樣子做甚?”監工罵道。
“大人心里清楚!光靠您的那點工錢,不另尋外頭的活計補貼的話,還當真是……吃不飽飯的。”幾個苦力工聞言笑著瞥向那罵人的監工,說道,“我等掙工錢不說什么為了過好日子了,就是為了活命!這地方……那般危險,我等也怕‘這條命’為了您那點吃不飽飯的工錢給盡數搭進去了。”
“便是真出了事,還怕衙門賴賬啊!”兩個監工對此卻是不以為意,哼了一聲,道,“衙門可是有規矩的,不似外頭,真出了事全看那些鄉紳商賈的良心了。”
“衙門確實有規矩,且那規矩還是板上釘釘的,該賠多少是多少,有個明確數目的。”一個苦力工小心翼翼的揮舞著手中的鐵鏟,顯然自己是相當珍惜自己這條性命的,只是話說到這里,便忽地一轉,指向腳下,“規矩有,銀錢數目也有,可大人們什么時候將銀錢給到我等手里,我等便不知道了。”
總被內務衙門的監工雇來做事,同這群管事交道打得多了,往年吃過的那些虧也擺在那里,哪怕再蠢,被打了那么多拳,會痛的淺顯道理自是任何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掩蓋不了的。
“錢又不曾少你等的。”監工聞言沒好氣的罵道,“對你等,我等難道似那尋常上衙門來辦事的,敲打要送禮了不成?”
“那倒沒有!”幾個苦力工聞言也跟著笑了,只是頓了頓,語氣涼涼的來了一句,“畢竟我等身上也沒幾根毛,拔禿了也就這樣。你等給的那工錢,只管我等能活命,卻是萬萬不可能讓我等身上長出那可以供人拔得毛的,自然不會要我等送禮。畢竟……我等兜里的那點銀錢,你等可比我等自己都算的更清楚呢!”
“話莫要說的那般難聽啊!”幾個監工斜了幾人一眼,當然聽得出他們話語中的抱怨,遂道,“你等去外頭看看……哪里來的這么多還能讓你等長毛供人來拔的活計可尋?多的是剛巧能活命的活計罷了!”
“我等當然知曉了,若不然也不會在大人這里干這么多年了。”幾個苦力工隨意的挖著那堵塞的淤泥,目光一點不差的落在那排水口,一旦能排水了,他們就能停了。
至于活干的好不好什么的……幾個錢啊!至于玩命的干?
他們給工錢敷衍,自己做活自然也敷衍,能交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