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拾遺?開什么只存在于書中的玩笑?很多人都是喜歡欺負死人的,各種意義上的‘死’人。
“其實哪種‘死’都一樣,不管是狐仙還是人,只要不能還手,任人欺負的,都是‘死’的。”童不韋隨口說了一句,又瞥了眼童正,下意識的摸了摸眼角,現在,自己的身體不流淚了,于是想了想又道,“你我……有時候也是死的,不過多數時候是活的。”
昨日被那位大人的一封信欺負的眼淚直流,所以他是死的,今日能欺負與算計旁人了,自是又活過來了。笑著笑著,童不韋的笑容卻又淡了些,想到自己在那位大人手里是‘死’的,默了默,道:“或許……你我二人今日這番舉動也在那位大人的意料之中。”
“還真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啊!”童正停下了手里舀餛飩的動作,拍了拍手,語氣中滿是欽佩,“活人……果然厲害!”
“其實那些葬禮、紙錢物什細細想來也都是活人定下的規矩,”童不韋頓了頓,又道,“要是真的有鬼……且還是能動的、教訓人的鬼,那鬼……也是活的,和活人沒什么兩樣。”
“有的人看著活著,可實則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搞不好還活著。”童正嘀咕著,笑道,“還真有趣!”
童不韋‘嗯’了一聲,瞥向外頭那些心不在焉的奴仆:“他們憋不住的,你我二人今日一走,就要跑去偷那狐仙了。”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這狐仙哪里偷的走,便是摔碎了,又哪里夠分?”童正說道,“劉家村的……還能自欺欺人你是個大善人,畢竟這些年你‘善’的全村皆知,眼下你要拿出全副家當出來補窟窿,即便你什么都未說,也未說從哪里開始補這窟窿,可他們自己便會覺得你的家當拿出來首先填的是他們的虧空,自還沒那么急。”
說到這里,童正摸了摸鼻子又笑了:“就似我什么都未說,劉家姐妹花與那個趙蓮,都覺得我是個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良善文弱公子一般。”
童正說這話時在笑,可童不韋卻沒有笑,只是平靜的說道:“你的行為……讓她們有了這等感覺。畢竟一個鄉紳公子愿意不顧門第之見,明媒正娶村里的女子,自是在很多人眼里,你都是那個他們想象中的良善公子。”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也不曾說過我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良善公子。”童正說道,“是這些人把我想的太美了。”
童不韋瞥了他一眼,比起童正生下來就是鄉紳公子,他卻是自布衣出身,雖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同情弱者的‘善人’,可有些事卻看得分明,看了眼面上滿是不屑笑容的童正,他提醒他道:“你眼下當然能說‘她們想的太美了’,不止你能說,周圍所有人,尤其那些村民笑話‘她們想的太美了’笑話的比你我更甚!”
“所以說,真是卑劣啊!”童正聞言笑道,“窮山惡水出刁民,富長不長良心我不知曉,或許會被種種形勢逼的不得不長這良心,可窮生奸計這個……我看著劉家村……倒是深以為然。”
童不韋自始至終臉上都沒有什么笑容,更沒有似童正一般在笑,只是吃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說道,“若是她們反將你耍了,村民也好,你也好,都不會覺得‘她們想的太美了’,而是笑你‘偷雞不成蝕把米’‘機關算盡’‘身體羸弱是心惡多算計的報應了’。”
“你能笑她們,是因為你將她們算計了,之于你來說,她們便是死的。”童不韋繼續說道,“這同你我二人在那位大人手里是死的,所以這般老實、乖巧以及聽話沒什么兩樣。”
“若真是能將我算計了,我自是技不如人,愿賭服輸了。”童正笑的漫不經心,“誰讓她們沒這個本事呢?”
這話聽起來雖然不是什么好人說出來的話,卻還算磊落。可童不韋卻是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戳破了他這‘磊落’的謊話:“當真會愿賭服輸?而不是各種不講‘江湖道義’‘不擇手段’‘投機取巧’的想辦法蒙騙不肯認輸?亦或者用各種見不得光的手腕賴賬?”
童正聽到這里,也笑了:“同一屋檐下,我的心思果然瞞不住你。”
“瞞不瞞得住我都無妨,左右你我之間……差別也沒那么大到能互相玩弄對方,而是彼此心知肚明。”童不韋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我昨日以為在那位大人的算計中,我是因為聚寶盆的死,而有了活命的機會的。眼下看了卻是覺得……或許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你……當真跟那聚寶盆極其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