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父子這里正不急不緩,耗著自覺‘有的是’的時間,等著那功夫菜端上食案。衙門里歸心似箭,惦記著那金身狐仙碎片的劉家村村民們卻是早已等不下去了,待看到劉耀祖、趙大郎夫婦以及趙蓮二人的當場便立時紛紛開口“指證”了起來。
“就是這劉耀祖!當時那劉家女娃大婷子進祠堂時,祠堂里雖沒有旁人,可這劉耀祖賭博欠了童老爺好多錢,那些時日打掃祠堂的活計就是他來做的!做工給童老爺抵債呢!”不等長安府尹同林斐開口,便有劉家村的村民迫不及待的指著劉耀祖、趙大郎夫婦以及趙蓮等人開口喝罵了起來,“我呸!大婷子抽簽那一日祠堂里頭雖沒有人,可劉耀祖在祠堂后門守著呢!后門一開,便能進去同大婷子說話嘞!那簽筒……就是這劉耀祖搞的鬼,過后……我等撿到不少下下簽的簽文呢!諾……我都帶著呢!”
將那做手腳的簽文帶在身上的村民還有不少,看著紛紛義憤填膺,迫不及待的自懷里掏出證據的村民們,長安府尹同林斐接過村民們主動交出的‘物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開口的村民們,將那些簽文交給身旁的小吏。
“大婷子那時候懷不上,總被罵,這賭鬼劉耀祖又來了這么一出,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也受不了了。”又有村民‘看不下去’,主動開口說了實話,“那祠堂里的簽筒……我等抽簽時,童老爺都是提前將那下下簽拿走的,所以哪里來的那么多下下簽?騙鬼呢!”
這話聽的跟在長安府尹和林斐身后的小吏忍不住搖頭:想到先時問胡八那群鄉紳時,那群鄉紳張口閉口‘那群刁民’‘貪便宜’‘會算計’的,眼下看來,這些村民確實是‘刁’得很。不過這也不奇怪,就算再笨,被吃不到的蘿卜吊了這么久,也早被養刁了。
可一開始,這些村民若不是愚民,又怎會被這群鄉紳忽悠?所以,論愚民怎的變‘刁民’這件事,不要問旁人,該問的,正是那群鄉紳自己。
只是,村民成了‘刁民’之后,往往不會只‘刁’在一處的,而是方方面面皆‘刁’的。村民眼中所看到的全村最有出息的那個人是鄉紳,自也會下意識的去向那所能看到的最有出息之人學。至于那些清官、良民好人有好報之事,哪怕這些村莊就在長安界內,離長安城中這些被傳唱之事并不遠,只需下個山的功夫就能看到了。可偏偏在這并不算遠的山路之中,橫亙著一位離他們更近的鄉紳,如此,村民們自然不會舍近求遠,而是向離自己更近的鄉紳們有樣學樣的學了。
這一學……便學出了個‘無利不開口’的‘貪利’與‘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漠視’來。
先時問過好幾次了,都不曾掏出這簽文,此時一問,便紛紛掏出來了?
這些簽文……村民若真不懂這些簽文是重要的物證,又怎會偷偷藏起來?
將這般重要的物證藏起來……難說村民會不會學了那些鄉紳的手段,準備待到有朝一日,用這些物證要挾劉耀祖、趙大郎夫婦以及趙蓮索要好處。
這案子……明明這般簡單,可在這么多人的漠視與‘貪利拿捏’之中,劉家那姐妹花就這般帶著鬼怪鬧騰之說入了土,若不是后來鬧到這等田地,怕是永遠都要帶著那新嫁娘“死了還作怪”的不白之冤在附近村子‘鬧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