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懇求要碗水喝,對方回以的卻是一聲冷笑,問了句‘有力氣了?’而后那折磨再次加身。
不得不說,比起他們當日對待那些討要公道的村民們殺人誅心的手腕,這等事……以看押、鞭打、上刑為吃飯行當的獄卒顯然比他們‘內行’的多,清楚渴死一個人,餓死一個人的極限究竟在哪里。
大榮律法尚且會保護普通百姓叫他們能走、能跳、能說話,不輕易受那等能看得出來的傷,對待囚犯卻全然沒有這樣的保護。只要能押著上法場,能在劊子手大刀砍來時支撐著跪著,不倒下去,讓百姓們親眼所見人還活著,能跪著等待砍頭,滿足百姓們親眼所見的‘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就成!
“你不用再說了!”關押在最里頭的一個鄉紳開口打斷了那個鄉紳不斷重復的懇求和解釋,他便是當日學著文人抄詩句的那個鄉紳,他喃喃道,“昔日西漢重臣周勃出獄之后曾留下名言‘我曾統率過千軍萬馬,可今日方知獄卒威風’。周勃尚且不免被人欺辱,更遑論我等這人人唾罵之輩?”
這話一出,正悠閑喝酒吃飯的獄卒回過頭來,冷笑一聲,道:“你等也知道啊!”頓了頓,又道,“眼下這點還是輕的,要不是這案子這么多雙眼睛盯著,百姓們想看那人頭落地的痛快一刀,對你等死刑犯,我等不介意拖上法場的是個半死不活,連跪都跪不住的癱子的。”
這話一出,鄉紳們臉色頓變,似是想起了什么曾經聽過的傳聞一般,有人下意識追問道:“聽人說刑部那大牢里時常有被人拖來拖去,看起來渾身‘無骨’,偶爾還有手、腳什么掉下來的人,以及那被剝了皮,都看不出原來模樣,血淋淋一團的人,是不是真的?”
對此,獄卒只是冷笑一聲,沒有搭理他們,只回頭繼續喝酒吃飯起來。
“童不韋……好狠啊!”有鄉紳抽泣著,想到童不韋前幾日過來看了他們一茬,卻得罪了獄卒,徒留他們在這里給獄卒泄憤,落淚哭道,“比我等狠的多了,不止要我等的命,污我等的名,還要我等死前遭受這等折磨啊!”
“他故意的!故意得罪了獄卒,又故意借獄卒的手來折磨我等。”胡八點頭,此時也已想明白了童不韋這一來一回,會大發善心的過來看他們的真正原因,對大牢門口還朝著獄卒望著,試圖解釋的鄉紳搖頭道,“沒用的。獄卒眼下一肚子火沒處發去,又抓不到童不韋,自然只能拿我等開刀了。”
所以,再多的解釋也沒用,因為這些解釋……正在喝酒吃飯的獄卒早知道了。
獄卒根本不想聽他們是否無辜,也不想管他們之間的仇怨,只是想泄憤而已,而不巧,此時能讓獄卒們名正言順泄憤的對象也只有他們幾個了。
“這座衙門的大牢里關押的旁人……都不是什么重刑犯,死刑犯,能出獄的那些人,誰知道出獄之后會不會追究此事?只有我等是死刑犯,追究不了,”胡八喃喃道,“不欺負我等這些將死之人,難道欺負會還手、告官以及追究的活人不成?”
“童不韋早就算計好了,這便是他的報復。”有鄉紳癱坐在地上苦笑了一聲,說道,“真是睚眥必報、氣量狹窄啊!”當然,他們也一樣,只是手腕不如他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