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有人‘懂規矩’,試著塞銀子?”長安府尹又問。
林斐“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特意說過不必如此了,可百姓還是這般做了,說是塞了個紅包,便是會做人,懂禮數。”
“這等事……誒!”長安府尹聞言嘆了口氣,沒有立刻接話,只是頓了頓,道,“有人收那走小道塞進來的錢辦事,有人用走小道塞錢的方式把事辦成了,守口如瓶這種事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辦到的?于是,小道的法子就這般傳開了,我等再怎么提前告知都沒用。”
林斐點頭,不待他說話,便聽長安府尹又問了起來:“迷途巷那里的事如何了?近些時日那里神神鬼鬼的事不少,我瞧著妖風不小啊!”
一句話聽得林斐跟著笑了兩聲,說道:“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雖乍一看玄奇古怪的很,不過既是小廟同淺池,要掃干凈那小廟或者抽干那淺池里障人眼的水不難,待到那時,想來就能看清了。”
“我還以為你當真一點眉目都沒有,原來心里有數。”長安府尹捋了捋須,說道,“畢竟那梁衍到現在還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你托我尋的近些年同梁衍年歲、身形差不多的失蹤年輕男子的事也還沒有什么頭緒,連衙門里那具尸首是誰的都不知道。”
“雖是不知道尸首是誰的,可那具尸首連被火灼燒時本能的抗拒與掙扎動作都沒有,又怎么可能是前一刻還在那里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的活人梁衍?”林斐搖頭道,“再如何咋咋唬唬,紅白事相撞的。假的就是假的!那具尸首在被火灼燒之前就死了,若非如此,那尸首的姿態也不會如此安詳的沒有半點掙扎。吳步才懷疑是有人從義莊或者棺材里偷出的尸體做了梁衍的替身,真正的梁衍卻是金蟬脫殼,跑了。”
“跑了?”長安府尹聽到這里,忍不住皺眉,“他銀錢才還清,無債一身輕的,跑作甚?”
“他剛生出來時也是無債一身輕的,過了這么多年,梁家在他手里卻是債越欠越多。”林斐沉默了片刻之后,說道,“無債一身輕這個……對他而言是不夠的。”
這話一出,長安府尹便忍不住笑了起來,輕咳了兩聲之后,說道:“也是!也就梁家破敗了,照著他這般個經營法子,若是沒人源源不斷的往里頭填金子,那金山銀山在手也不定管用。常言道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飯。梁衍卻是只一碗飯的胃口,吃上十七八碗的也不嫌少,如此……還真不好說啊!”說到這里,他環顧了一番四周,見周圍無人,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對林斐說道,“若真叫他有個郭家兄弟這樣的出身,恐怕花的未必會比郭家兄弟少。”
“雖然不定是像郭家兄弟這般花到明處的享受之上,可……搞不好請更厲害、更貴的大師做法,造金身神佛,以及花錢胡亂入那狐仙局,想躺著賺更多銀錢的事梁衍未必做不出來。”長安府尹說道,“此人好高騖遠卻又膽小懦弱,嘴上說著所求不多,內里的貪欲卻是不小,只是手頭沒有那銀錢,自是嘴皮子一碰,能為自己辯解自己所求不多。若是真叫他有錢了,便是另外一副嘴臉了。”
“我知道。”林斐點頭,同長安府尹對視了一眼,兩人雙目清明的看向前頭來來往往的官民流水宴,既是流水,自是有清,也有濁的。
“也不知道眼下都看不出什么掙錢本事的梁衍,自己丟了梁公后人這個好歹還能喂飽他的身份之后,又要如何養活自己。”長安府尹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抑或他自己想出的這法子。”
這個問題,林斐當然無法回答長安府尹,當然,長安府尹也只是隨口一提,沒有再說什么,眼看又有相熟的同僚過來了,朝林斐點了點頭,向同僚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如何?酒水喝了不少?”
“可不是嘛!來出恭,順便透透氣!”那同僚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