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敢于直言不諱、頗有勇氣,表里如一,對得起昔日‘名滿天下’的殊榮的厲害,便是那能設計死后之事的種種手段的本事之厲害,不管是哪種厲害,都能算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所以再細品昔日溫玄策的名滿天下,也不奇怪了。一個人的人品同能力,總要至少占一樣嘛!
“不管哪種厲害,他都讓活著的人感覺到了一個死人的余威。”林斐點頭,說道,“于那些人而言,或許還當真是‘活見鬼’了。”
“那等‘活見鬼’之人或許素日里也是時常裝神弄鬼之輩,裝神弄鬼了多年,沒成想還當真碰到真的了。”溫明棠說到這里,頓了頓,偏頭對一旁的林斐說道,“我想起你說的那個入殮婆了。”
習慣了同死人打交道的入殮婆對逝者早已沒了半分敬意,對這給予自己生計的飯碗,讓自己立足的手藝也早失了尊重,這才很是隨意的用那手藝同飯碗去掙些同自己飯碗立場截然相反的銀錢。
為死人畫的斂妝卻畫到了活人身上,入殮婆可不是什么不諳世事之人,如此經驗老道之人又怎會猜不到那些人會做什么?就似那迷途巷的暗娼可不是什么天真不諳世事的常小娘子這等人,怎么可能無端讓出個清白身份來?再想到吳步才在一個活人身上聞到的“腐尸味”,溫明棠看著牢里戴面紗的女人,問林斐:“她活不久的吧?”
林斐點頭:“當是用了什么秘藥將自己抹成了‘活死人’。那長生教的神鳥是禿鷲,本就是食腐肉的。兩相結合,再看那先時瞧起來神神秘秘的教義——神鳥會自己來尋找圣女,真是半點不奇怪了。”
“戲法被揭穿之后都會給人一種’原來如此,真是一點不奇怪‘之感。”溫明棠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看著坐在那里的戴著面紗的女人,看了片刻之后,忽道,“她的姿態確實有幾分肖似我母親,只是我母親可沒有這般刻意,畢竟人一天吃喝拉撒的事不少,哪有功夫時時刻刻保持那份姿態,以最好看的姿態出現在人前?”
“除了沒這般刻意之外,我記憶中母親也從來沒有似她這般瘦過。”溫明棠又道,“她這般樣子當是吃的不多的。”
“長生教的圣女圣子都活不長的,”想到同樣被畫了斂妝的那個突然出現的’梁衍‘,林斐神情復雜的嘆了口氣,“尤其似她這般……身上味道那般濃,吳步才那眼睛都發亮了,摩拳擦掌的等著她了。”
能叫吳步才等著的,能活多久自也不用回答了。
“我覺得……她當是不甘心的。”溫明棠隔著牢門看著握著拳坐在那里的女子說道,“尤其她這活不長還同長生教有關,昔日又是夜半被送去入殮婆那里什么的,可謂一切發生的倉促至極!如此一想,她多半是牽連進了什么不能示于外人的陰謀之中,由此不得已落入的這個境地。既是不得已又怎會真的甘心?”
“她可說是用長生教的圣子圣女身份換了個重生的機會罷了。”溫明棠說到這里停了下來,‘咦’了一聲,忽道,“這不就似那話本子里的陰邪之術,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取了短短幾年的富貴、美麗皮囊這等好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