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時代默認,嫁人就是將一個女孩兒托付給一個男人。
選擇和盧克訂婚,不是她違反了自己的信條,相反,那是對這個信條的極端化她是為了確保自己未來不會陷入被托付給另一個人的窘境,所以做了一個對自己更好的選擇。
盧克說的沒錯,答應他求婚時的她并不愛他,只是想要一個不那么壞的選擇,一個保險。
這樣的薇薇安,她的悲傷也和現代人一樣,是很少有持久的想到盧克她還是會傷感,會遺憾,那個天才少年如果活著,一定會改變這個世界,改變她的生活。但因為他的人生早早戛然而止,一切就都只是可能了。
然而也就是這樣了,就像是看到日落黃昏,看到雪泥鴻爪,看到古道西風,看到大江東去,人會自然而然地傷懷悵惘。而傷懷悵惘之后,一切繼續指尖上有一個小小傷口,傷口已經愈合了,不疼了。但捏起指頭,看到愈合傷口留下的淺淡疤痕,還是會記起曾經十指連心的疼痛,然后真的微微地疼起來。
薇薇安這次穿上全套的喪服,是因為她要來墓園掃墓。
她將鮮花放在墓前,摸了摸白色的十字架墓碑,下葬時也是這樣的。
“我遇見了奧德麗小姐,她一直很后悔,后悔應當堅持讓庫倫先生帶回你的身體的,而不是坐視庫倫先生發信過去,讓人為你燒骨灰,他覺得你會因此不得安寧。但庫倫先生不在意這個,嗯,他是現代科學家嘛”薇薇安絮絮叨叨,說著沒什么意義的瑣碎事。
這年頭因為尸體保存的困難,人死之后是要立刻下葬的。如果死在他鄉,想要回到故鄉安葬,這是非常有難度的。盧克算是回歸故鄉了,但因為他死在夏天的異國,終究還是沒能帶回尸體,帶回的是骨灰,這也是奧德麗小姐和盧克的姐姐于娜耿耿于懷的。
嘮叨了很多散碎的、無意義的東西之后,薇薇安忽然停了下來。蹲在墓碑前,額頭靠著墓碑,輕聲說“盧克,我已經放下了。”
放下是因為拿起過,她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后,就愛上了他她愛他的原因是悲傷而諷刺的,因為他深深地愛著她,所以她真的被打動了。然后又因為他告別了這個世界,她即使愛他,他也不會有傷害她的權力和可能了。
她就是正常人,她當然只會愛上一個不會有傷害她的權力的人傷害的可能這種事是說不好的,因為時移事易,人也是會變的。這樣的變量不能控制,能控制的就是保證對方即使有想法,也因為沒有那個權力,承擔不起后果,最后做不了什么。
薇薇安覺得墓園里真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是幾秒鐘,還是幾分鐘,就扶著墓碑站了起來。停了一會兒,轉身離開,沒有遲疑,步伐不快也不慢。
盧克庫倫的人生到此為止了。在這個生如蜉蝣的時代,這很可惜,但沒什么奇怪的。這一點薇薇安隨著奧斯汀先生見了那么多,已經完全明白了而薇薇安奧斯汀的人生還要繼續,還有很長很長
她無比愛惜自己的人生,努力保持健康,即使是面對這個預期壽命不高的時代,也有信心她這輩子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