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有這樣那樣的不同,如果作假的技藝足夠高超,就連大師也能夠被騙到。但是,假的真不了,只要放在真品旁邊,那就漏洞百出了。”
霍夫曼從有關薇薇安的回憶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貴婦人,忽然就想到了這句話。這是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在一本小說中讀到的。其實那并不是什么知名的作品,也談不上發人深省,但當時他隨意翻閱了幾章,讀到了這一句。
然后奇怪的是,時間過去了很多年,關于那本小說,他完全不記得了。唯有這句話,一直一直,記的清清楚楚。
現實仿佛是為了印證這句話麥爾頓侯爵夫人的演技出眾嗎當然是出眾的。這一點,即使是很會看人的霍夫曼也承認。如果不是他在更早的時候已經完全了解麥爾頓侯爵夫人是什么樣的人,他也不能發現她是在表演。
甚至,很多人就算知道麥爾頓侯爵夫人的本質,完全知道她曾經做過什么,在她動情的表演面前還是會半信半疑,然后深信不疑。
是的,她當然有這樣的本領,如果她沒有這樣的本領,也不能在流言蜚語這樣多的情況下,依舊能保持在上流社會的地位了認為她其實沒什么本事,只是美貌和運氣好的人,與其說是在看不起她,還不如說是看不起美林堡上流社會的所有成員。
而現在,霍夫曼看麥爾頓侯爵夫人的表演,卻只覺得無聊而吵鬧。因為他已經知道真品是怎樣了,真正的小美人魚,腳踩在刀尖上,行走在這個世界的美人魚,純潔無暇,與這個世界無限疏遠,會化作泡沫的美人魚不是這樣的。
她的眼睛是真的仿佛是晴朗日子里,最干凈的天空,那種藍色又淺淡又深邃,以至于不真實那里面不該有世俗的意味,而現在,眼前的這雙眼睛里,有太多想法了。
雖然這雙眼睛的主人演技出眾,不至于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讓人一眼看到就知道在打小算盤。但對于霍夫曼來說,也沒有什么不同。
他又想到了薇薇安曾經稱贊瑪麗公主的話語,說起來和小說里的那句話很像。
“殿下不用去學習怎么鑒定古董、藝術品這些東西的好壞,美酒佳肴的品鑒也是一樣她天生富貴,只要記得一條原則,和自己從小接觸的東西相近的就是好的,相差太遠的就是不好的。”
“遠東某個王朝,曾有一位末代皇帝,就曾經說過,自己去大臣的家里看到古董和藝術品,總能說中真假。他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判斷的依據就是與自己從小見到的、用到的東西對比。”
是的,見過真品的,不會被假貨迷惑一切實在是差的太多了,以至于讓霍夫曼有一種在看荒誕喜劇的感覺。當然,他看喜劇的時候從來不笑,所以這個時候他也沒笑,依舊是嚴肅的樣子,麥爾頓侯爵夫人完全沒發現她被完全看穿了。
“是的,夫人,您到底希望我做什么呢”即使麥爾頓侯爵夫人賣力地表演了一番,霍夫曼依舊是不近人情的樣子。回答挑不出毛病,但完全是公事公辦,一點兒沒有進入到麥爾頓侯爵夫人的敘事中。
簡單來說就是,你說的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想干嘛,想讓我干嘛
這樣的直接是超出預料的,別說是麥爾頓侯爵夫人這個當事人了,就連躲在柱子后的約瑟芬都暗暗意外她以為,即使紐蘭公爵比較了解麥爾頓侯爵夫人的本質,沒那么容易被騙到,這一次也該有點兒遲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