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喜歡」好像燙手,是什么洪水猛獸、災厄難星,會給她帶來無盡的磨難和災害,所以她不要。
思緒又回到了早先那場被他意外聽到的對話。
“所以,你心里確實喜歡別人,只是他有妻兒家室,你們不能相守,所以你才答應我的合約。”商邵心口堆滿了艱澀,龐大得如西西弗斯受罰的那塊巨石。
那塊巨石被他艱難地推上去,又不停地滾下來,反復如此,將他的心口碾爛。
“你只想要我們合約界限里,一點以假亂真的喜歡,好讓這一億掙得不那么無聊。”
應隱已經聽出不對勁,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商邵笑了一息,很溫柔地說“你看,我確實不太擅長判斷別人心底有沒有我。”
他的溫柔是一種自嘲式的溫柔,很許多許多的釋然。
為什么要許多許多的釋然
大約是不夠多的話,不足以掩蓋他呼吸里微妙的急促和冰冷。
“商先生”應隱急切地叫他一聲。
商邵將兩指壓住她唇。應隱噤了聲,看著他又垂下首來,眸光近在咫尺地落在她面容上。
他很溫柔、很細膩地吻她,廝磨她的唇瓣。
這樣靜靜吻了一會兒,他稍稍分開,講話又輕又平靜“我以為你喜歡我,是我誤會了。”
眼看他轉身要出去,應隱不顧一切地叫住他“你說誰有家庭不能跟我相守”
商邵停頓住腳步,沉默了一下才說“今天那個男演員。”
他不知道名字。
“沈籍”應隱怔住,醒悟過來“你聽到電話了”
“起先是你沒掛,但是聽到他跟你說話”商邵深吸一口氣,背對著她“對不起。”
“我跟他只是合作過,我不喜歡他,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他叫我美堅,那是我們電影角色的名字,叫黎美堅,是個舞女”應隱亂糟糟地搖著頭“這些都不重要,我不喜歡他,以后也不準備喜歡他。”
商邵點點頭“我應該直接問你的。但是直接問你過去的情史,我想我沒有立場,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做出過偷聽你電話的舉動。”
“你問得很糟糕,還不如直接來問我。”
商邵笑了一下“是,我向你賠罪。”
他擰開門,戴上黑色口罩“你整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手里頭沒煙了,他洗了很長一段時間手。聽到身后門鎖擰動聲,他動作一頓,按下鍍鉻的水龍頭“走吧。”
劇院外,戶外射燈如探照燈般,將灰黑夜空照得很亮,粉絲聚集著久久不愿離開,都指望散場后能目睹偶像一眼。
喧鬧聲透過樓體,進了電梯后,才算是安靜了些。
一路無話,港3接了通知,早在電梯廳一側候著。司機是自己人,見商邵過來,下了車,恭敬為他打開車門。
應隱和他一左一右落坐進去。
為她著想,商邵讓司機把后窗遮光簾降下,但擋板卻只字未提。
街道兩邊,交警摩托和警示牌的紅閃爍,透過紗簾倒映到應隱的眼底。她一直沒說話,筆直地坐著,回過頭來時,看見商邵靠著椅背,閉著眼眸,像是睡著了。
銀色眼鏡架在鼻梁上,沖淡了他平日的高高在上感。
應隱忽然覺得,他睡著的樣子也未免太不松弛,太不開心,眉頭輕蹙著,雙唇抿合,好像夢里沒有發生一件愉快滿意的事情。
到了海邊莊園,他送她上樓,彬彬有禮地道晚安,忽然提起“你抽個時間,我帶你見我母親。”
應隱愣了一下,“好的,”她緊張起來“我要做什么準備么”
“不用,就正常就好,只是給她看一下我有人交往。”
應隱更短促地點點頭。
跟在身旁的林存康,十分詫異地看了眼商邵。
明明一個多小時前,網上到處都是他的臉,他還特意叮囑,讓人不要走漏風聲給溫有宜,以免他起疑。怎么短短一個小時,他就改了心意
但康叔什么也沒說,直到下了樓,他才問“之前不是說,還不到見夫人的時候”
商邵腳步稍頓“她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