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應隱一杯熱紅酒下肚,栗山才姍姍來遲。
化著雪的天氣,路便泥濘了,栗山一進來,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說“確實是開春了,改下雨,不下雪了。”
原來外面下了些細濛雨絲,難怪燈光下,他的沖鋒衣和頭發上都是毛茸茸的一層雨珠。
商陸給他倒了杯生普“接下來雪會化得很快,要是沒把握好,就得等下半年雪季了。”
栗山老神在在“后天晚上就殺青,晚來天欲雪,不急,先喝酒。”
又轉向應隱,笑道“你是已經喝上了。”
應隱捧著新的一杯暖在手里,跟導演保證道“只喝一點助眠。”
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明亮,瞳孔瞧著似乎比尋常時更圓。
栗山一眼將她看穿“小隱看上去已經醉了。”
“不可能。”應隱斬釘截鐵地說,“我才剛開始。”
商陸睨她一眼,覺得這女人確實對自己酒量沒什么數。他跟應隱喝過幾場酒,從好酒程度上來說,應隱確實當得起女酒鬼一詞,每一場都貪杯,從酒量上來說,頂格了也就是一瓶紅酒的量,從酒品上來說算了,評價這個東西的前提是她要有。
商陸永遠記得在某一次干完兩瓶紅酒后,這位女士對柯嶼又哭又笑連造謠帶幻想地說了一個半小時某位導演的壞話。那個導演姓商名陸,正耳清目明地坐在她家沙發另一邊。
“我跟你說他不健全你要小心”
柯嶼全程全自動式敷衍,但在聽到這句話后,臉上還是冒出了一個迷茫的問號。
“不不不,不是那個,是那個精神不健全”
“”
“也許他那個也不健全誰知道哦哦哦,你是柯嶼,你知道那他健全嗎”
那個夜晚最終在海綿寶寶大電影的片尾曲中結束。
手里的酒杯一不留神就被抽走,應隱看向身旁,腦子慢半拍。
商邵將她的高腳杯放下,兩指壓著,漫不經心地說“別喝太急。”
他的欲擒故縱實在太自然,沒人能看穿。應隱老老實實地問“那我等下可以把它喝完嗎”
商邵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這個要問導演。”
應隱便眼巴巴地看向栗山。栗山全然沒察覺自己成了名正言順和兜底的,咳嗽一聲,網開一面道“你明天下午三點的戲,喝幾杯倒也無妨,這段時間確實很辛苦。”
應隱“嗯嗯”點頭,看著放在商邵桌側的那杯果香熱酒,不自覺舔了舔唇。
酒可真好喝。
這場局既是小聚,也聊正事。商陸把白天在片場一閃而過的想法跟栗山提起來,就著酒,一個概念慢慢延展、豐滿、成形,填充進細節,讓它有了可落地的實質感。
“女主角的人選很要緊,她是正反敘事的鎖鏈,長著一張讓觀眾天然信任的臉,在真相揭露前,她是一朵無法自保的花,但知道真相后再返回看她的戲,會有毛骨悚然之感。”
栗山瞥了應隱一眼“你們是一家人,倒不用在我面前說兩家話。”
商陸靜一瞬,“不,應隱承擔不了這個角色。”
應隱雖然眼神迷離,但還是認真聽他們聊著。聽到商陸如此篤定否認的語氣,她一怔,眸中情緒也是一僵。
“為什么”栗山彬彬有禮地代為問。
“因為你這部戲用得她太狠,她很需要休息。”商陸端起酒杯,也沒給栗山留面子“你既然是按國際主流影后的標準來調教了她,那么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的意思。”
他說完,伸過手臂,意味深長地跟栗山那杯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