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是說”忠順王遲疑地道,見到忠孝王默默地比了個手勢,心中立刻就恍然了。他哂笑了兩聲,是啊,他怎么忘了呢,這皇家啊
永明帝在御花園中緩緩地散步,一邊聽著身邊太監戴權的稟告,神情平靜無波。聽完后,他心中暗嗤了一聲,想著,老二如今越發放縱了,這事情真相如何,大家都心中有數的。他還年輕呢,哪里是要急著為自己準備下檀香檀木的棺木啊,就是借著這個由頭,試探他和朝廷的反應而已。檀香檀木,歷來能有資格用的,只有太子
永明帝瞇著眼,眺望向宮外的天空,那里是忠義王府的方向,。他默然地回憶起昔日與這個兒子相處的親密情形,心中不禁惆悵起來,喟然一嘆。他們終究不是尋常父子啊,帝皇無私情,他們首先是君臣,之后才能論到親情。
隨著年歲增長,忠義親王的心也逐步變大了,對老父親始終占據著這皇位不放豈能沒有怨氣而自己,也是不能容忍著忠義依仗著嫡長子的身份,不斷凝聚手中權力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即使是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兒子,也是不成的
這幾年來,忠義親王的行事讓永明帝很是不滿意。所以,永明帝也不急著立下太子之位,他要考察諸位皇子們,看誰更能承擔起這江山重負來。再有,做皇帝的人,只要身體能撐得住,有誰會提前禪位,去做太上皇養老的他做不來唐睿宗那么的淡泊不爭,難道有誰想當李世民,逼迫自己當李淵么想到此處,永明帝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這薛淞倒還是真有勇有謀的薛家,那不是與賈家和王家有親的么那么,這薛淞究竟是什么樣的情形
見永明帝對自己投向詢問的目光,戴權立刻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稟告道“皇上,那薛淞是薛家次子,前年薛家獻上的陳芥菜鹵,便是他的手筆。上科會試已經通過,因生病放棄了殿試,此次上京便是為了補上那殿試。不過,他會試時名次不高,只怕會落到三甲。”
“哦,國家取士,不光要看他經義文章如何,還得看他的人品才能。”永明帝淡淡地道。
“皇上說得是,禮部吳侍郎是薛淞舉人時的座師,對他頗為贊譽。”戴權迎合道。
“忠君,孝義,他倒是做得不錯”永明帝贊了一句,對薛淞也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這些天來,薛淞面子上是泰然自若,氣定神閑,但心中哪里能沒有一點兒驚惶不安這是封建社會啊,他雖然脫離了平民范疇,但一個男爵皇商家的兒子,一個尚未定下功名的士子,地位比起忠義親王來,那也是天壤之別的
他的舉動,看似剛直孤勇,但其實只是在賭,在利用皇上和各皇子與忠義親王之間的矛盾和平衡,賭忠義親王為了自己的地位,不敢落人話柄,只得裝作大度,容忍下他罷了
他不想富貴險中求,純粹是不得以一旦忠義親王事敗,薛家逾制為他制作檀香檀木棺木,豈能不受牽連書中薛蟠和薛寶釵的父親早亡,薛家因此失去支撐,也不知是不是因此事而起
在他隱晦地要挾之下,王伯爺也只能去了忠義王府一遭兒,拿著自己的面子苦苦勸說了忠義王爺。忠義王爺礙于要籠絡王家,答應了不計較此事,大度地要薛淞不必擔心,還禮賢下士地準許薛淞殿試之后,可以來王府上拜見。
薛淞這才松了口氣,忠義親王丟了面子,嘴上是說不計較,但這話誰信呢不過,只要再等幾年,或許時間還要更短一些,忠義親王即使想要計較,也沒有機會了
在匯集京城的舉子們緊張準備會試時,薛淞也沒閑著,他專心地打磨自己的策論寫作,那是殿試要考的。在吳侍郎的幫助下,他得以了解到朝臣們爭論的熱點和朝廷的動向,吳侍郎還為他詳細地進行了分析和總結。他自己則查看了很多篇以往殿試的好策論,自己也試寫了一些。在大家文字水平差異不大的情況下,能否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是決定誰能脫穎而出的關鍵。
雖然做好了就做三甲進士的準備,但薛淞還是想努力爭取能進入二甲的。發上等愿、結中等緣、享下等福,左宗棠這段話,飽含著人生哲理,薛淞用來作為自己人生的指南。
會試在萬眾矚目中進行了。大半個月后,幾家歡喜幾家愁。再過了七天,殿試開始了。薛淞作為上一屆的滄海遺珠,身穿著朝廷統一下發的貢生們參加殿試的衣裳,夾雜在一群或躊躇滿志,或帶著幾分緊張,但精神上都很是興奮驕傲的貢生中,整齊而安靜地走進了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