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溫英謀回來了,入內查看楊儀的情形,又詢問兩位大夫,低低切切。
戚峰留意到俞星臣并沒跟著,心里倒是盼著他別走,畢竟還有一筆賬沒算,叫他走了倒便宜了他。
溫英謀從內出來,望著戚峰“戚旅帥,這里又不是沒有桌椅板凳,何必坐在那涼地上”
戚峰問“溫監軍,姓俞的呢”
溫英謀和顏悅色地“不可這樣無禮人家畢竟是上差,連狄將軍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物。”
戚峰道“必定是他先前跟楊易如何了,我不信楊易會自己吃那藥。”
溫英謀笑道“你總不會以為是他逼著楊先生吃了的吧俞大人的人品我還是知道的,他還不至于會這樣做。”
戚峰摸摸豆子的肚皮,感覺它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正不停抽搐,隨著抽搐,豆子半張開嘴,痛苦似的哼哼了幾聲。
戚峰忙低頭貼到它肚子上聽了聽,又抬起狗頭看了看,豆子卻又安靜下來,再次睡了。
溫英謀看戚峰滿面疑惑,便道“這只狗是做夢了吧多半是累極了才睡得如此,我先前養過一只,做夢的時候就會哼唧,好像在夢里遇到了什么似的。”
戚峰覺著這個說法可以接受,想想自己剛才跟他說的俞星臣的事,便道“縱然那位俞大人自己不動手,他也有的是法子逼迫楊易,他們這種讀了太多書的,總是一肚子壞水。”
溫英謀想了想“讀了太多書一肚子壞水,呵,這有點道理。”
“是很有道理。”戚峰糾正。
溫英謀也伸出手摸了摸豆子的肚子跟頭“戚旅帥,你要一直在這兒等到天明嗎”
“十七叫我看著楊易,一根頭發絲也不能掉了他的,如今”戚峰咬了咬牙“要真有事我怎么跟他交代”
突然他意識到不能自己擔著這個,便瞪向溫英謀“只怕連溫監軍你也脫不了干系”
溫英謀被他嚇了一跳,干笑道“這萬一真有個什么,那也不過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的眼神閃爍“何況施武確實被其所殺,就算活著,也終究難逃一死呀。”
戚峰瞪大眼睛“溫監軍,你以為我什么會這么不顧體統跑來你這府里十七交代過,他們兩個是一條命的沒了誰都不行”
薛放當然不是這么說的,斧頭也不是如此轉述的,但戚峰已經做出了自己的精準理解。
溫英謀瞠目結舌“是、是這樣嗎”
里間阮先生大叫“溫大人快來,楊先生不好了”
田溪橋第一時間趕到。
里間,戚峰如鐵塔般站在楊儀的床前,八尺男兒竟在發抖。
田溪橋來不及管他,先去看楊儀。
卻見她閉著雙眼歪著頭倒在床上,嘴角還有一抹血跡。
她的額頭還戴著網巾,黑紗的顏色,將她的臉襯得越發的白,是那種會叫人觸目驚心的死白,連嘴唇也一概沒有血色,嘴角那血色看著就如同割破肌膚滲出來的,仿佛身體之中唯一的血。
阮先生跟蘇先生對視,搖了搖頭。
田溪橋才要上前,給溫英謀抬手一擋。
剎那間目光對視,田通判抿了抿薄唇,終于道“沒救了么”
回答的是阮大夫,他顯得有點難過“熬到如今已算難得至少,還交代了遺言。”
蘇大夫也跟著嘆了口氣“我才知道原來昨兒晚上拿到鋪子的那些單方是楊先生所寫,楊先生一片仁心,肯把那些方子不要分文地給鋪子里,自然會有益于更多百姓,可惜他自己卻天生的體弱命薄,真是醫者不能自醫,天妒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