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是個柔弱的人,但在那一刻,她的窘迫跟凄涼,無處可藏。
醒來后,夏綺出了一身冷汗,那是她第一次下頭見紅。
本來夏綺覺著,有孕的人,胡思亂想也是有的,何況夢中的事情,自然不能當真。
也正因這樣,趙世在外跟人應酬,她才大發雷霆,覺著跟夢境相似,實在不祥。
直到今日聽聞趙世跟尋芳閣泗兒被殺的案子有關,她知道那個夢,或許不僅僅是夢而已。
楊儀聽她說完,無法出聲。
夏綺道“你也覺著我是多心亂想的嗎”
楊儀澀聲道“不。”
夏綺說她是做夢。楊儀卻知道那不是夢。
那多半是夏綺曾經歷過的真實,是她的前世。
可夏綺怎么會夢見這些
楊儀想不通。
頓了頓,她道“那個香囊是怎么回事”
夏綺道“是那日他喝醉了,從身上掉出來的,英荷看見悄悄撿了。”
“可知道是誰的”
夏綺搖頭“也許是姓顧的,也許是我不知道的什么人,是誰都不重要,反正我厭惡趙世已久。只是不管夢境是真是假,我不愿意再把命吊在他身上。”
楊儀看她。
夏綺道“你大概覺著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是么嫁了那樣的府里,也沒有人格外為難我,雖然他風流,也該忍著他過下去,對不對”
楊儀搖頭“恰恰相反,我很明白你的感受。”
俞星臣倒不風流,可跟趙世一樣,都是琵琶別抱,心頭另有所屬。
她跟夏綺的遭遇,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殊途同歸了。
夏綺握了握楊儀的手,垂眸看向肚子“能保住么”
楊儀道“正如我先前跟你說的,只要你想,就能保,這孩子是會知道你的心意的。”她小心而充滿愛意的,摸了摸夏綺的肚子。
來的路上,楊儀猜到夏綺會做什么,便先給她吃了寧神丸,又用言語解勸。免得胎氣大動,重蹈覆轍。
之所以勸服了陳夫人,許夏綺走這一趟,是因為楊儀看出她心底郁結已經到了用藥石無法宣泄的地步,就算不憋悶出病,對于肚子里的孩子也絕無好處,倒不如走一趟讓她出了氣。
可在說出那孩子會知道她心意的時候,楊儀的眼圈還是紅了。
她為夏綺感傷,也為她欣慰,但同時,不免觸動心事。
正在這會兒,門口探出半個頭來,還有低低的說話聲“十七爺您別少奶奶安歇呢。”
夏綺看見薛放一雙銳利眉眼,便問楊儀“十七爺來找你的”
楊儀低頭。
夏綺笑“他方才說他不會拈花惹草三妻四妾,我替你記著了。”
知道開玩笑,可見心情著實好些了。
楊儀咳嗽了聲,起身“姐姐先歇著,我去看看有什么事。”
出了門,楊儀交代英荷跟小甘不要離開夏綺身旁,若有什么不妥快快找她。
這會兒天已經不早了,楊儀琢磨該什么時候啟程回去,當然得先送夏綺回府,只是她的情形還得再安定安定。
正這時,薛放抬手在她面前擺了擺“我在跟前,你又在神游什么莫非在想方才夏綺抽趙世抽的痛快”
楊儀對上他凝視的眼神“方才多謝旅帥攔著趙三爺。”
她一直叫他“旅帥”。
從羈縻州到現在基本上沒有改口過,除了情急的時候會叫他“薛十七”,生分的時候會叫他“小侯爺”。
薛放揚眉“你怎么還叫我旅帥。”
楊儀道“那叫你什么”她叫習慣了,而且也不想改口,因為這個稱呼,代表著在南邊一同生活的所有。
薛放眼中帶笑“叫好哥哥吧。”
楊儀睜大雙眼。
薛放道“我打趣的行不行只是現在你還叫旅帥,有點生分,萬一給馮老頭聽見,以為我篡他的位呢。”
楊儀抿唇“那也跟屠竹他們一樣,叫你十七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