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望著隋子云帶著分溫和笑意的眼睛,鼻子發酸。
隋子云看著她微紅的眼圈,溫聲道“怎么了是擔心這小子有個什么,還是見了我高興的”
楊儀破涕為笑,道“都有。”
隋子云又在她的手臂上撫了撫,本來是要拍拍的,但總覺著她這般身板,只怕連最輕的動作也禁不起。
他跟著走到床邊,雖是盯著薛放,卻對楊儀道“你這樣卻叫人過意不去,上陣殺敵本就是武將的事我們打架,卻是你忙著料理這爛攤子,跟著操不盡的心。可是你也至少別虧了自己才好。”
楊儀打起精神來“我好好的呢,哪里有虧。”
“我們雖不是大夫,但也都有眼睛。”隋子云回頭看向她,眼中有些責備之意。
楊儀轉開頭。
隋子云卻又搖頭道“總歸是這小子讓人不放心最會磋磨人呢。”
楊儀忙道“他沒有。”
隋子云轉頭道“他沒有,你怎么為他弄得勞心勞神,氣色大傷的。”
楊儀辯解道“受傷又不是他愿意的。”
“他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過奮不顧身,令人可氣,卻又叫人可敬。”隋子云嘆了口氣,“最后還是讓他的身邊人替他操心。”
“我我自來這樣跟他無關,何況,”楊儀輕聲道“他值得。”
隋子云呵了聲“你啊,在你眼中,他自然是什么都好。”
穆不棄在旁默默地聽到這里,竟道“就算她想要歇息,也不能夠,不光是薛十七,還有這場大戰中千千萬萬的傷者,定北城的醫官,自然都是她在調度差遣。有什么疑難棘手的情形,也是她幫著出主意。”
隋子云挑眉,笑看穆不棄道“果然是脾氣變了好多,竟知道通情達理,為人說話了。”
以前的韓青何等的冷硬不近人情。
穆不棄瞥了他一眼,道“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說實話而已。”
這一次大戰,除了當時戰死的將士外,一些受了傷被搶救回來的,多半都很快痊愈。
想其原因,除了城中男女老幼一起上陣救護外,自然也是因為醫藥得當。
比較往日的傷亡率,堪稱奇跡。
這若不是永安侯親臨北境,哪里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隋子云其實也很清楚,從丹崖啟云往回的時候,他特意也去過一趟夏州跟凍土,繞了一圈才回來,故而才用了這樣長的時間門。
對于這場險象環生一波折的大戰,他回頭復盤,也是提心吊膽,捏一把汗。
能夠在北原十萬大軍壓境的必敗窘境中覓得一線,反敗為勝,這簡直是不可能的若放在別的地方,只怕都不會有獲勝的可能。
因為別處,未必有夏州薛放強悍的抵抗之力,未必有定北城俞星臣楊儀等不顧生死的誘敵出動,也不會有牧東林穆不棄此后的千里馳遠直追而上。
還有那些不顧風雪連夜出城救援的定北城男女老幼。
是這萬眾一心的種種,才造就了這場不可能的戰事的大勝。
如果說能讓楊儀聽話的人,大概隋子云比薛放還管用。
隋子云對楊儀道“我明日就要離開了,你且讓我守他一會兒,你去歇息。我不想在我臨走的時候,你的臉色還是這么難看。”
楊儀果真答應了。
在她去后,隋子云轉頭看著榻上的薛放,面上溫和的笑意逐漸卸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子,看了看他被裹著的雙手,身上各處如打了補丁似的大大小小的傷,以及他的腿上
隋子云忍不住又重重嘆了聲。
“叫我說什么好。”他喃喃自語,“一個兩個的都不叫人省心。”
當著楊儀的面,隋子云輕描淡寫,此刻看著薛放,眼圈卻也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