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霧默認他要同自己一起回曇華宮,先是走了幾步,又說“是師父派你來接我的”
“不是。”姬揚道“我自己想來接你。”
他執燈看她,錦燈上有一對黑蝴蝶翻飛成對。
“真怕你被人花言巧語給哄走了。”
宮霧喉頭干澀,像是想笑,又有些想流淚。
“師兄,得虧你修得是無情道。”她輕聲說“否則我會猜你早早生了異心,一直不肯讓我嫁給旁人。”
姬揚步伐未頓,仍是走得平穩自如。
他微微闔眼,壓住道心燒灼之痛,回以淡笑。
“你是光風霽月的性子,怎么會動那些心思。”宮霧溫聲說“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被騙被傷,一直細細呵護著,如我的親生哥哥。”
她牽起他的手,內心的悸動憑理智壓到幾乎沒有。
“師哥,我都明白的。”
時日將近,各地無聲無息地調兵遣將,往無玄教的中央結界行去。
涂栩心不放心姬揚,和程集交換了角色,由她和花聽宵護著宮霧規避死劫,自己則和徒弟奔赴戰場。
胡豐玉親自來月火谷接人,秦簇華則在總調度處,與一眾散仙安排除祟的行兵脈絡。
他們已經找到十余個結界入口,并且確認它們最終都通向那枚法陣中央的銀蛋。
前有抱樸府與知白觀鼎力相助,制出無數隱形化影的丹符,供仙家弟子無聲潛入,伺機待發。
后有關嶺山會調遣蟲蟻奇獸把控關節,必要時刻落梁斷路,說什么也要毀了這個邪窟。
前前后后,只有霸鯨樓被排除在外。
那一日仙會叛亂,正派子弟死傷許多,哪怕霸鯨樓人堅稱自己也并不知情,這些日月里也被眾人遠離規避,不肯再與之交往二三。
宮霧坐在軟轎里顛簸了數個時辰才抵達虹陵,還未再看一眼此處的山巒風土,便被狐貍們麻溜送入更深處洞府里。
這其中的路程可謂是九拐十八彎,沒完沒了的變向讓人胃里跟著翻江倒海,差點連前天的早飯也一并吐了。
程集給她喂了兩枚止吐丹,自己面露菜色,沒多久也猛吃四粒。
花聽宵緊緊抵著扶手,虛弱道“再不落轎,我死劫也快了。”
好在最終是安置妥當,能讓她長出一口氣緩一緩。
胡豐玉挑了處隱蔽窄小的深洞,一避天雷二避仇患,就算是成仙渡劫那日來住也算得上妥當。
這窄洞里修了東西廂房,還配了花園魚池,只差鑿些天光漏下來。
程集道謝過后,和宮霧一起放好包袱行李,鋪平休憩用的被褥。
“程師尊,”宮霧把枕頭上的灰拍凈了,問道“無玄教真有那么詭怖,能叫所有門派都派兵出去”
“汲取靈力的事我怕是知白觀使的詐。”小姑娘想來想去,不太明白他們怎么都那么嚴肅“秘密教派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人間巫祀野廟那樣多,哪里管得過來。”程集把幾種常用的藥瓶擺在近處,道“我們的人派了暗探潛進去,看見許多可怖的情狀,才明白勢必要除。”
“能有多可怕”宮霧回憶道“那次我跟師父偷偷進去,看見好些念經的,還有成隊抱孩子的婦人。”
估計是許多教徒結成夫婦,在里面都生活了許多代。
程集一時間頓住,不知道該不該說。
“那些嬰孩,是取血用的。”她艱澀道“而且按他們的教義,要親娘把孩子摜在刀陣上,取其中最狠厲的戾氣。”
“當時看到這一幕,連北魂闕的闞前輩也愣住,差一點就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