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修。
這三個字,已經成了諸多嬉笑怒罵里的代稱。
以至于宮霧聽到的時候腦子轟的一下,有點緊張。
當年師姐師姑板著臉罵人的時候,除非是氣急了,口不擇言了,才會說這三個字。
“這般與外男拉拉扯扯,你不要名聲,還要毀了我谷的名聲不成再糊涂就把你扔去合歡修,倒也讓你落個痛快”
“他薄情寡義,朝三暮四,你怎么就被弄得五迷三道,難不成他是合歡宗來的妖修”
顧名思義,那西域特有的宗派,一直是以男女歡好來筑基悟道。
好處是,但凡是有所大成的弟子,均是如同花神轉世般,能修得眉眸含英,令人望而忘魂。更有許多手段本事,外能飛升成仙,內能洗髓歡暢。
壞處是,名聲不好聽。
那白發男子一嚷嚷,姬揚才看了一眼,說“你自己留。”
“你不想給她幸福嗎”白發男子有種被看扁了的不爽感“此乃我門秘籍,若不是你善心如海,我又怎么會慷慨解囊”
說罷便抬手行法,一時間演化出千萬機文浮于長空。
姬揚皺眉一覷,道“記住了,下一頁。”
宮霧“師兄,字數挺多的,你要不多看兩眼。”
白發男子冷哼一聲,嘀咕道“過目不忘有什么了不起的想當年”
“翻頁。”
“知道了”
寂靜山嶺里,有斑駁墨色幻于浮空,竟像是以山河為卷,書寫出諸多妙法玄機。
期間還有符號書畫,均是筆法遒勁,看得人雖然難解,仍會見之忘俗。
宮霧看得半明白半不明白,不知道為什么,臉頰微微發紅。
下一刻,微冷的手掌覆在她的眼前,聲線清沉。
“別被迷了進去。”
“待我學會了,慢慢教給你。”
宮霧輕嗯一聲,耳朵也跟著紅了。
九卷書均是由這白發人的心海喚出,一字不漏,一筆不差,把合歡宗數百年的精要都講了個遍。
待姬揚頷首致謝,那白發人才大笑一聲,將它們盡數抹殺于長風之中,任其消散殆盡。
宮霧看得心驚“修行辛苦,你卻要刻意忘了”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白發人道“不如不忘,如意快哉”
說罷便長袖一揮,如同要就此離去。
姬揚并不欲久留,但宮霧牽住他的手,喚道“老前輩”
“前輩要不要來吃一杯喜酒”
姬揚眨眨眼,聽話地停下腳步,任由宮霧牽著自己。
臉上漸漸有了笑意。
那白發人本來要颯爽利落地歸于云煙,臨時被這么一喚,有點猶豫。
“我現在無牽無掛,紅包怕是也封不起了。”
“不用紅包”宮霧笑道“谷里養了好
些吃藥草長大的錦雞山豚,還有甜羹花餅,不來真是可惜了”
白發人搓了搓手。
那aheiahei你給我個喜帖吧。”
“啊,喜帖。”宮霧怔了一下,輕輕晃了一下姬揚。
后者隨手拈了一枚桃花瓣,指尖虛點,便將它幻作灑金箔的桃花紙,喚風來將它送了過去。
“尊姓大名”
“哈哈哈哈哈,早就忘了”白發男子爽朗道“我伏在青泥里做那銅鐘多年”
宮霧試探道:“就叫鐘青”
“就叫我老泥吧”
“”
因著姬揚的那深厚修為全都浸入他的氣脈里,幾番談話演練的功夫,白發男愈發是面色紅潤,氣態盈華,已是恢復了半仙之態。
姬揚看在眼里,并不覺得可惜,僅是握住了宮霧的手。
“再會。”
老泥揮了揮衣袖“再會,回頭我來吃酒”
兩人再度回谷時,姬揚已褪去了仙氣,僅保留著伐斷情根前的道行。
宮霧行云時多看了他幾眼。
“感覺變暖和了。”
姬揚揚眉而笑。
“你修無情道時,雖然仍是體貼溫柔,但總覺得像隔了一層冰障,說話都聽不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