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白他一眼,站在掌柜的身后,留出兩步的距離。
站哪兒?
他們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站哪兒都不合適,還是別顯眼就好。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絳紫色官袍的年輕男子,從后堂走出來,何捕頭躬身抱拳。
“回縣尊大人,人已帶到!”
知縣一揮衣袖,“升堂問案!”
周恒環顧一周,這堂上的差役并未高喊升堂,只是抱著殺威棒一個個怒目盯著前方,他垂下目光減低存在感。
啪一聲響,那知縣將驚堂木一拍,清清嗓子問道:
“原告是誰?”
黃掌柜帶人,趕緊跪伏在地,“草民黃宗明,是杏林醫館的掌柜。”
“哦,起來回話,你狀告何人?”
那掌柜的,此時雖然害怕,但也知道這是洗白自己的最后機會,趕緊告謝直起身。
“六日前,死者何大壯來醫館問診,他右腹上部隱痛半年有余,雙目赤黃,口苦面黑消瘦,腹大如簸,此為肝病,醫館的馬大夫為其診治,之后開了藥讓其按時服用,如若有效半月后再來,如若無效就藥石無醫。”
周恒一聽心里有了判斷,這個死者病史很長,絕對不是簡單的隱痛,應該是肝臟腫瘤說白了就是肝癌晚期,只是這樣的醫療條件,單靠中藥調理,確實無法治愈。
“我杏林醫館開藥都留存底方,上面也標注了剛剛草民說得話。”
說著身后的馬大夫從懷中拽出一個本子折了一頁,遞給身側的差役,那差役趕緊將本子遞給堂上的知縣。
掌柜的接著說道:“今日巳時末,何大壯的家人抬著他的尸首直接來到醫館,說我們毒害何大壯,要找我們償命。這杏林醫館是草民祖父創建,已開了近六十五載,從未醫死過人,所以今日草民只能狀告何大壯的一眾親屬誣告之罪,請縣尊大人為草民做主,驗尸查明死因,還草民清白!”
周恒都想給這個掌柜的鼓掌,這番話說得有水平啊,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現在就看知縣怎么判定了。
未等知縣說話,那婦人跪行數步不斷叩頭。
“縣尊大人,民婦冤枉啊!”
知縣臉色一沉,一拍驚堂木,“休得喧嘩!堂下跪著何人?”
那何大壯的媳婦嚇了一跳,哭都忘記了,趕緊匍匐在地,渾身哆嗦著說道:
“民婦王氏,是何大壯的發妻,那是我的兩個兒,這幾個是夫家的堂兄弟,我們家住清平縣外的斜溝崖村。”
知縣瞥了一眼,這邊的人可是夠多的,一個個穿著很樸實,都是粗布衣服打著補丁,反觀黃宗明他們就看著穿戴體面很多。
知縣說道:“行了都起來吧,王氏說說何大壯是如何死的!”
王氏爬起身,那兩個男孩靠后站了站。
王氏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民婦的夫君,平日身體康健,不知是吃壞肚子還是怎樣,連續兩天有些腹脹,六日來縣城看病,在杏林醫館抓的藥,回去吃了之后吐了幾次,昨日夜里,人突然抽搐就暴斃了。”
說到這里,似乎是覺得委屈,王氏再度撲通一下跪倒。
“民婦已經將吃剩的藥渣帶回來了,請縣尊大人過目,我夫君就是吃了這湯藥才暴斃的,請縣尊大人做主!”
說完砰砰砰接連叩頭,那個拎棒子的人,此時棒子已經沒了蹤影,手中拎著一個陶罐高高舉起,差役走上前將罐子接過來送到知縣面前。
那知縣看看罐子內,微微蹙眉,看向身側的一個師爺,那人趕緊走上前與之耳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