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齡一甩袖子,臉上顯得有些激動,手指都有些顫抖。
“宿命?良禽擇木而棲,這樣的道理不用本官跟你講,你是言官,對這些引經據典的事兒不在話下,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如此迂腐?
你胡家還有李家,一共一百多口的性命,你可以不顧及,難道你真的要逼著當今陛下,將朝野上下進行清查,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這樣的道理你真的不懂嗎?
就因為你的家族,百年前得到金烏教的資助,你現在帶著家人舍身成仁,可這些被株連之人,有何錯處?一個小小作坊的爆炸,難道能毀掉大梁的百年基業?
不可能,只不過陛下的一世英名,會因為這場浩劫,留下一個暴君的惡名,而大梁百姓也會因為動蕩不安民不聊生,這些百姓有罪?被牽連的官員有罪?
百姓不會罵當今陛下有多殘暴,只會詛咒前朝余孽不安生茍且,金烏教禍害忠良,還有你們一家,也會背負奸臣的名聲,死都得不到安生。
你覺得自己殺身成仁,大錯特錯了,你的得到的只有遺臭萬年!”
胡宗懋身子晃了晃,撲通一下坐在地上,酒勁兒上來了,他確實有些頭暈,而更加遭受打擊的,卻是張輔齡的這番話。
張輔齡說得沒錯,自己鐵定遺臭萬年了,想到毫無生機的二兒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
胡宗懋苦笑了一下,目光再度看向窗外,北山他這是第一次來,不過這里給他的震撼已經夠多了。
剛剛張輔齡所說的飛球,一定是軍中最為重要的東西。
畢竟由古至今,沒聽說什么人能上天。
還有這里的醫術,簡直是讓人瞠目,眼見著大梁如此繁榮,他心里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
“哎,遺臭萬年就遺臭萬年吧,很多東西不是我能選的,不過自幼苦讀至今,我是真心希望大梁能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是我的心里話,張大人......你信嗎?”
張輔齡點點頭,臉上沒有譏諷,帶著十分的真誠。
“我信,不然今日也不會拎著桃花醉來找你,陛下也好朝臣也好,都想要國泰民安。
可是,這金烏教存在就是最大的變數,說句逾越的話,老百姓不管誰是君王,他們只是看誰對他們好,是否吃飽穿暖,別的我不想多說,陛下給我七日時間,今日已經是第二日。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想好就告訴我知道的一切,雖不見得能免了你胡家和李家的罪責,至少能不牽連無辜,也不會朝野震動,天下百姓也不會因此流離失所,再度卷入戰亂。”
胡宗懋定定地看向張輔齡,如若此刻張輔齡說去找老皇帝解釋,盡力減輕他們幾家的罪責,他反倒不信,因為事情已經出了,酒精作坊已經成為廢墟,如此大的事兒,牽扯甚大,他沒想著獨善其身。
想到這里,躬身給張輔齡施禮說道:
“多謝張大人,老夫真的要想一下。”
張輔齡點點頭,他知道逼得緊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需要我將二公子留在這里嗎?”
胡宗懋搖搖頭,“多謝張大人美意,不用了讓老夫靜靜就好!”
張輔齡起身,拎著兩個酒碗和一個空酒瓶,直接出了房間,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抬頭看了看,這樣的陽光真的舒服。
王安泉在一旁湊過來,“大人,人需要帶出來,還是送回順天府看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