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救援隊的嗎”搖搖晃晃的飛艇上,有受傷的哨兵掙扎著爬起來,沖著半空中的倪霽喊,“你們來了多少人”
倪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一只白雪貓頭鷹。
“只有我,和他。”
那只貓頭鷹是宋元思的精神體。有些怯怯,又固執地跟進來。
只有兩個人
只來了兩個人。
所有人剛剛燃起希望的心,又重新沉了下去。
倪霽松開手,從上空拋下去一個拳頭大小的珠子。
琥珀色的圓珠十分堅硬,在甲板上蹦跶幾下,骨碌碌地滾動一圈,方才停下來。
它看上去很光潔,紋理瑰麗,像一塊凝固了多年的圓形寶石。
只是細細一看,那內部斑駁的紋理,竟像一個巨型的眼球。
在遭遇到落地沖擊力的一瞬間,它仿佛活了過來似地,眨了眨豎著的瞳孔。
轉動停止之后,斑駁的瞳孔再一次石化。靜靜躺在飛艇的甲板上,看著天空,又變得和死物一般凝固在時間里。
“這是鑰匙。”倪霽搖指遠處的天空,“我已經打開了門。”
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遠處的天空,一道門型的空洞正在張開。
仿佛在黃昏色的畫布中,生生剪開了一個洞。撕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洞口,一個通往生路的門。
雖然那門看上去有些遠,但那遠遠的漆黑洞口,就是生的希望。
“鑰匙,他拿到了鑰匙”
“看那里,是門。門打開了,我們可以出去了。”
傷痕累累的哨兵們擁抱著彼此,歡呼起來。
向導們或許還不太懂這些名詞的意義,但那些有經驗的哨兵們已經萬份驚喜。
進入污染區的條件是很隨意的,只是想要再從其中出來,卻萬分艱難。唯一的辦法,是要尋找到出去的那把“鑰匙”,以及用鑰匙打開那扇“門”。
有時候,明明是好端端地行走在路上,一個跨步,抬頭發現自己莫名就陷入了一個完全陌生而詭異的空間。
這就是如今遍布了整個星球的污染區。
但凡被它吞噬了的生靈,幾乎再難找到出去的路。
只能絕望地在那片混沌的世界中,痛苦而慢慢地被污染,被侵蝕,直至變成它們中的一部分,成為扭曲古怪的畸變種。
只有那些常年冒死深入污染區的老兵們,才知道在這種地方找到鑰匙的訣竅。
總之,他們現在得到了那把逃出生天的“鑰匙”,看見了那扇通往活路的門。
飛艇開足最大馬力,拖著殘破的艇身,拼盡全力向著“門”的方向疾飛。
那些之前被林苑死死摁住的人頭,被虎鯨的大尾巴拍飛,散落得漫天都是。
它們當然并沒有死。甚至很快清醒過來,重新開始凝聚,匯聚成一片黑壓壓的黑云。
白雪貓頭鷹展開翅膀,用鳥喙叼住倪霽的衣服,用力扯了扯。
倪霽伸手向著門的方向一指,只說了兩個字,“你先走。帶他們走。”
貓頭鷹不敢違背他的指令,不得不起身飛去,飛艇在它的領路下,向著門的方向匆忙疾飛。
而倪霽調轉魚頭方向,逆向而行,迎向身后緊緊追上來的黑云。
黑壓壓的人頭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倪霽從口袋里摸出一瓶誘導劑。
他突然覺得有點想笑,幾
乎想要迎著這熟悉的畫面大笑三聲。
一度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用到這個東西了。
有時候,倪霽會想起那些死去的亡魂,想起那些可以將后背交付的兄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