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嗎”身邊的哨兵問她。
“有兩個哥哥。是兩個討人厭的家伙。”
“那還挺好的。我家里有五個弟弟妹妹,我是最大的。”哨兵的聲音又輕又浮,漸漸變小,“最小的妹妹才兩歲,路都走不好。如果我沒了,不知道她會不會餓死。”
“別說喪氣話,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出去了。”妮可鼓勵他,“出口就在前面了。”
哨兵后來說了句什么。妮可沒聽清楚。
因為飛艇已經來到了那個巨大的,長方形的門前。
當著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飛艇頂端的金屬女神像沒入那漆黑的門洞。
下一刻,天色驟然就亮了。
不再是桔紅的天空,詭秘的畫布。
世界清晰而明亮。碧野萬頃,天色蔚藍,艷陽當口。
還是他們離開時,那片安全美麗的綠野。
回來了,回到了屬于他們的,正常的世界中。
死里逃生。地獄歸來。才知道活著是這樣的美好。
飛艇上,所有還活著,但凡還說得出話來,都大聲歡呼著,喜極而泣。
大家互相擁抱著身邊能擁抱的伙伴。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妮可幾乎要蹦起來,高興地喊身邊的哨兵。
只是,那位哨兵沒有說話,始終沉默地,低垂著腦袋坐在那里。
妮可的聲音啞了,
“喂。”她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聲。
年輕的哨兵低垂的臉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有那支叼在嘴里的煙,還在微微亮著一點紅色的火光。
他垂在身邊的手掌攤開,手掌上結滿老繭,從里面滾出了兩個帝國幣。
只有兩個,夠買一個蘋果。
換了平時,妮可這樣的大小姐,看見掉在地上的兩個帝國幣,是絕不會愿意屈尊降貴,彎腰去撿的。
但這一刻,她咬住嘴唇,彎下腰,小心翼翼去把兩枚還帶著體溫的帝國幣拿起來,緊緊地握進手心。
沒讓自己的眼淚落到上面。
她這個時候腦子里才響起,這個哨兵最后那一刻說的那句話,在離逃生之門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哨兵用最后的力氣交代遺言,
“他們可能不會把遺物,送還給我家人,”
“麻煩你了,把這一點錢,帶給我妹妹。”
飛艇搖搖晃晃地在綠色的荒野中落地。
過了許久,白塔派出的救援隊才姍姍來遲。
傷員被抬上擔架送走,死去的哨兵尸體太多了,只能成堆地往卡車上抬。
好幾位裹著毛毯,站在路邊的向導們都忍不住地哭了。
向導們本來就是多愁善感的生物,直面這樣悲慘的事件,又有誰能忍住不傷心難過。
所有活下來的向導中,大概只有林苑沒有什么表情。她和平時一樣一張臉淡淡的,甚至有心情接過醫療人員遞來的毛巾,把雙手仔細擦干凈了。
真是冷漠,她還是那一個怪人,這樣的時候依舊無動于衷的模樣。難道她就沒
有心嗎有的人忍不住在心里想。
林苑擦干凈了自己的手,默默走到一個哨兵的尸體邊,彎腰從他身上拿了什么東西。那是一具斷了雙腿,已徹底失去生命反應的哨兵尸體。
“你拿的是什么”妮可走過來問她。
林苑伸出手,把那個身份識別章的背面翻給她看。那里寫著哨兵的名字和個人信息。
姜小鶴,血型b,家庭地址19區黑街25號。緊急聯系人母親姜蓉。
“把它給我吧。”妮可哽咽了一下,把那塊小小的識別章從林苑手里接過來,和自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兩枚帝國幣疊在一起,我能處理好。
拿的時候,碰到了林苑手心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