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操琢磨著,自打喬琰屢次立功,她在皇甫嵩心中的地位水漲船高,怎么看都要比他這個“忘記”提醒他在奏表中加上喬琰性別的馬虎鬼要討喜得多,那么皇甫嵩想來也是不會說的。
此外,皇甫嵩身為此番的行軍主帥,更是有籌謀備戰的職務,越是臨近廣宗與曲周二城,他也越是精神緊繃,用這話去冒昧打攪他也確實不妥。
值此之
時,這位主帥的確很難讓自己的心神有所松緩。
下曲陽已下,冀州境內雖還有張角與張梁兩位首領,可歸根到底還是廣宗一戰。
能否抓住這個打時間差的機會一擊即中,做到畢其功于一役,又能夠憑借著平定黃巾之亂的戰功封侯拜將,讓自己青史留名,就全看這一戰了
這無疑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在行抵到這巨鹿郡中下部的大陸澤時,他便徹底失眠了。
他行出軍帳,望著撲面而來的水澤潮氣,想了想還是走向了湖邊。
卻看到除了他未曾入眠之外,居然還有人也并未入眠。
此刻在湖畔月色的籠罩之下,正有兩道身影站定在湖邊。
就是“站”的方式有點奇怪。
皇甫嵩看得分明,那正是軍中扎馬步的姿勢。
而就算離得還有些距離,皇甫嵩也猜得出,這大半夜沒睡,這會兒在練習腿部和腰腹力量的不是別人,正是喬琰和典韋。
他本就是臨時起意出來走動,又并未發出什么動靜,這會兒走到了近處也未被那兩人察覺。
也在他走到了近處的時候確認,他靠著身影而做出的判斷并未出錯。
說來他倒是不太奇怪會看到喬琰做出這樣的舉動。
此前往下曲陽行去的路上他便聽曹操說起過,喬琰在騎術上頗有天賦,若非如此也不能以單人單騎的方式跟隨而來,但如今看來,這或許并不只是天賦而已。
雖有馬鐙的助力,在馬上作戰之時,可免于騎兵在馬上摔墜,但人與馬之間的接觸靠著軟墊馬鞍,卻還是頗容易來回滑動,對腿部的負擔不小。
他前兩日還在閑談間與喬琰談及,若非她并非軍旅出身,以她的背景也實不必吃這碗飯,倘若有機會的話,還是該鍛煉一番能夾緊馬腹的核心力量,才能讓自己的縱馬之術更強。
畢竟這也不是靠著理論就能成功達到作戰水準的東西。
想到對方有孤注一擲深入敵營的勇氣,只怕是性情中也有諸多不甘服輸的成分,會因為他的話而來偷偷加訓,也不足為奇。
但在看到喬琰暫時止住了動作,錘了錘自己頗有些受累的腿的時候,他還是免不了出聲說道“這馬步訓練也總得循序漸進,你今日貪多,明日的趕路便多有不便了。”
見她循聲歪過頭來,額上還泛著一層薄汗,對他的出現表露出了幾分詫異,和此前那些個運籌帷幄的早熟做派有些不同,皇甫嵩也不由在素來肅穆的面容上多了點笑意。
“明日還要趕路,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為好。”
然而這句話下一刻便被喬琰還給了他,“可照這樣說來,將軍也不該出現在此地才是。”
皇甫嵩遲疑了片刻,方才回道,“我不同。”
這話就很雙標。
喬琰其實也猜的出來皇甫嵩這會兒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