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來說,黃巾可平是一件好事,可另一方面來說
“若是這些人再度扶持另外一個首領,在我等回朝之后再次掀起反叛該當如何”盧植問道。
朱儁提出的那個“有利為賊,無利乞降,國法安在”,要將黃巾賊寇盡數誅殺的想法,在盧植看來還是稍顯殘忍了一些,但若是不殺,又實在容易引發隱患。
如今的大漢王朝在連年的天災面前已經處在風雨飄搖的狀態,偏偏無論是天子、百官、世家、閹宦、外戚都還在著眼于權力爭奪。
盧植看在眼里,心中凄然,也知道在眼下的局面中,倘若只發作過這么一次,局勢還有挽回的余地,但若是一次又一次地復發,只怕會將大漢直接推入四分五裂的深淵。
“所以要先讓太平道這東西徹底走下神壇,不能作為一種被人高高捧起的東西。”
盧植循聲回望,就看到喬琰和皇甫嵩一道朝著他走來,開口之人正是喬琰。
見盧植對她這話露出了頗感興趣的意思,喬琰繼續說道“我此前和皇甫將軍說過一句話,我說一個死了的張角必然作為精神標桿,活在其余僥幸存活的黃巾心中,活著的張角還有些從中操作的余地,讓他那仙人形象破滅,好在皇甫將軍并未覺得我此話幼稚,也成功與盧公一道捉住了活著的張角。”
“誰若真將你當做幼稚孩童,那才當真是個不知事的。”盧植搖頭感慨道,“你且說說吧,有什么想法。”
喬琰拱手,“我想請盧公與我一道去見一見張角,也見證一場賭約。”
盧植并沒有對喬琰的這個建議提出異議。
反正如今冀州的戰況要上表天子,混亂的局面要徹底平定下來還需要從朝中派出對應的官員,這些都還需要些時間。
而黃巾俘虜暫時靠著冀州的存糧也還養得起,那么也不妨死馬當活馬醫,看看喬琰到底有什么辦法。
這個被他和皇甫嵩都寄予厚望的孩子,尤其讓他覺得未來必定不可限量的,是她在接連取得了這些勝果之后,也絲毫沒有在言行之間表現出驕傲自負的情緒。
他只看到這孩子跟程立一道,時不時便跑去找張梁和曲周城中的黃巾聊天,像是想要通過了解對方而獲得處理黃巾的法子。
三人一道進了曲周城中的地牢之內。
為防軍營的防御還不夠完善,在占據了曲周城后,除了城外的軍營依然留了一半人手后,其余人都駐扎在曲周城中,張角也被從囚車挪移到了這里。
這位大賢良師在囚車中不改清傲之態,在地牢中也同樣有種,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名士風骨的東西。
喬琰抬手示意盧植和皇甫嵩切勿靠近,而是自己朝著張角走了過去。
她并未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也就自然讓張角清楚地聽到了她的靠近。
在抬起頭來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張角眼中并未露出意外之色。
他那弟弟張梁雖然是個投降之將,也有貢獻出曲周,讓黃巾上層正式土崩瓦解的貢獻,但他的身份決定了他暫時不可能擁有自由行動的權利,所以也被關在地牢之中,也便正在張角的隔壁。
前幾日喬琰找上張梁聊天的時候,張角閉目養神之中也稍有所聽聞。
這是個在他看來有些奇怪的孩子。
只是這一次她并不是來找張梁的,而是來找他的。
因為她在掠過了張梁的囚牢后繼續往前,直到停在了他的面前。
張角沒有問詢對方為何要來此的意思,喬琰也沒有當即開口,以至于這囚牢之中一時之間陷入了好一陣的沉寂。
張梁在另一頭都想問現在這算是個什么情況的時候,才聽到喬琰對著他大哥說道“我父亡于波才之手,我母受卜己驅兵所害,而我險死還生,立誓必除黃巾二賊。今日所見,卻不算夙愿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