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沒有什么表示,張梁卻不由哆嗦了一下。
這孩子將父母之死以及自己的行動用這樣平靜的語調說出來,還是在這樣陰森的地牢環境之中,很難不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而她話中所言,以張梁去理解背后的深層含義,更覺得不寒而栗。
殺兩個渠帥不夠解恨,莫不是要將他們兩兄弟也給殺了,用來祭奠她的父母不成
在前兩日得知正是喬琰的布局,才讓他誤以為有宦官前來此方營地,還有什么三方亂斗的時候,張梁就已經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要重塑一下了,更何況是這個早慧的孩子說出這話的當口。
他緊跟著便聽到他的兄長問道“何意”
喬琰回道“我以為黃巾所行太平道有誤,不擊破其中弊病缺漏之處,難解我心頭之恨。”
張角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什么幻聽。
但在他朝著監牢之外的喬琰看去的時候,正見壁上的燭燈將她臉上極其認真的神色映照了個分明。
這好像不僅不是他產生了幻聽,對方在說這話的時候也誠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結果。
而他隨即就聽到喬琰說道“我要與你辯法三
場,以求一個結果。”
“”如果說上一句已經夠讓張角覺得不真實了,那么這一句也就更加讓他覺得離奇了。
這是他自從以醫治疾病為由開始傳播太平道到如今的這么多年里,遇到的最古怪的一場挑戰
但一想到正是這小童的助力,讓他的畢生心血毀于一旦,甚至在質疑他的道統成果,他原本已對成敗近乎漠然的情緒又忽然被牽動了起來。
張角可以死,黃巾起義也可以失敗,但他絕不能容忍太平道要義被一十歲孩童給駁斥
他原本讓人覺得虛渺的目光也在一瞬間凝定了起來,專注在了喬琰的臉上,“何時來比”
喬琰盤算了一番時間后回道“半月之后。”
張角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收回了目光,恢復到了那副仙風道骨閉目養神的樣子,“可。”
半月之后,三場辯法之斗
張梁耳聞這定下的是賭約,而不是讓他人頭落地的催命符,不由松了一口氣,只是他怎么想都覺得,就憑這孩童的本事,怎么也不可能在這種教派學說上超過他的大哥。
要知道張角若非在此道上經營多年,也難有這樣的成果,更不可能有這樣卓著的號召力。
也不曉得這孩子是怎么想的。
當然何止是他這樣想,就連盧植他先前已聽喬琰說起這破局的關鍵在打破張角神化外殼,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現在也覺得,要純靠辯才將張角擊敗,只怕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若是讓他借機宣揚太平道,反而容易引起更大的問題。”
盧植的未盡之言在他含著擔憂的目光中表現的很明白。
倘若喬琰不能做到這件事,或許并不只是達不成目標而已,更可能會讓她先前達成的戰果和功績也隨之煙消云散。
盧植深知像是喬琰這樣有本事的年輕人大多有主見,只是他并不希望這種主見會讓她嘗到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