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件心事給“解決”了之后,他也有了繼續欣賞大營的心情。
盧植將營中的一部分士卒,連帶著皇甫嵩帶來的一部分,都遷移進了那曲周城之中,此地的營盤內就稍比之前少了點人。
但以淳于瓊看來,盧植此人到底無愧于天下名將之名。
這些士卒在贏得了這場對陣冀州黃巾的戰事之后,還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之心,在巡營上絕無差錯之處,比之洛陽的軍營還要強上不少。
雖然人數有些缺漏,但此刻以運轉中的填補來遮掩,根本看不出破綻所在。
不過他這人慣來如此,反正是不會為此覺得有什么需要覺得羞慚的,頂多就是覺得身處在這樣的營地中更加安全了些。
只是在這秩序井然的軍防之中,有兩個人便顯得有些醒目了。
淳于瓊在其中一處的營帳邊停下了腳步,借著此地軍帳的遮掩朝著那邊看去,竟看到了喬琰和張讓站在一處。
按理來說,三公高官之孫、世家之女和宦官之間本應當算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但偏偏此時兩人交談甚歡的樣子,讓淳于瓊完全看不出這兩方的陣營差異所在。
他不由皺了皺眉頭,暗恨自己沒有生
出一對順風耳,能隔著這個距離聽到那兩人的說法,倘若走得近了,又怕被喬琰和張讓察覺。
他也只能看到,在這兩人的交談之間,喬琰不知道何故忽然神情有些悵然沮喪,甚至像是隱有垂淚之態。而那張讓隨即像是作出了出言安慰之舉。
這兩方交談的話題雖不能算是個喜事,但這交談氣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約也可以叫做和樂融融。
淳于瓊暗中警惕了起來。
他站隊袁氏,自然就是跟宦官天然敵對的立場。
在來前,司徒袁隗叮囑他,必然要小心留意張讓和左豐的舉動,若是他們對盧植和皇甫嵩做出了得罪的舉動,正好也是他們這方人去拉攏那兩位的機會。
至于那位新得了陛下青眼的喬氏子,也務必要處理好關系。
倘若讓張讓等人先與對方結交,還成功了的話,就得盡早報與洛陽城中知曉了。
淳于瓊現在怎么看就怎么覺得,這好像真是個對方選擇了十常侍為靠山的信號。
至于這到底是她自己的選擇還是遭到了蒙蔽,其實并不那么重要,站隊這種事情,怎么都是走錯一步便不好再更改立場的。
當然淳于瓊絕不會承認,他這會兒不全是心懷明珠蒙塵的遺憾,完全就是因為他自個兒還沒封侯,那孩子卻大有可能要得到高位,他有點心氣不順。
他眼看著過了有一陣子,張讓方才跟喬琰分開作了兩路走,喬琰也并未在張讓離開后便露出什么翻臉無情之態,反而是朝著張讓離去的方向看了一陣,直到對方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才收回目光,更覺得自己的判斷并未出錯。
等他從自己的腦補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覺何止是張讓已經不見了蹤影,就連喬琰也已經從他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可他又哪里知道,喬琰還真算是有理由地找張讓閑聊的。
張常侍再怎么一想到是因為喬琰的性別問題讓他壓下了那圣旨,感覺渾身不自在,在她問及洛陽京中喬玄的病情的時候,也只能好好回答這個問題。
誰讓來此的人里也只有他跟著劉宏往喬玄的府邸走了一趟。
在聽聞天子親臨,喬玄病篤,還說出了那句“請葬于邊關,必以魂靈為大漢祈福”的時候,喬琰心中多有觸動,更為這個于晚年喪子的老人而心生不忍。
只可惜喬玄這大漢忠良,遇上的卻是這積重難返的東漢末年。
張讓眼見喬琰整頓了心情后說道“我尚有職責在此,即便是祖父知曉想來也不會怪責于我,祖父有身守邊關之志,我又何嘗沒有報國之愿。多謝常侍告知祖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