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喬琰說的只是讓他在監督收獲后將其運送到綏遠城中妥善保存,而沒提及什么新增兵員或者是出戰的計劃,也絲毫不能磨滅他此時的實干動力。
喬琰對他這表現頗有些哭笑不得。
可想想他將勝負欲放在此處,未嘗不是讓她在管控上省些力氣,倒也覺得無妨。
見呂布暫時不需她費心,喬琰便轉向了賈詡。
他為此地的管理官員不錯,但收割還需時日,軍屯中登記造冊之事又有不少伍長百夫長協助,他這會兒是有時間的。
喬琰想了想,問道“文和可有興趣隨我登山一游”
東漢之時已有些地方有九月初九登高驅邪的習俗,只是還未曾正式得名為重陽,也算不上民間節日。
但大約是因為這些年間時逢大疫,那攜帶茱萸與菊花酒登高而祭的風俗,漸從汝河兩岸擴散過來,連帶著幽并邊陲也學上了此事。
賈詡朝著喬琰看去,卻覺得她大概不是要尋他去搞什么驅邪儀式的,而分明是另有所圖。
因為她邀請他攀登的乃是五峰山,那地方可不在云中郡的地界,而在雁門郡之南。
這里也就是后來的五臺山。
要賈詡看來,喬琰平日行跡中并無對佛道的信仰,那么這登山之舉也顯然不是因為,在永平年間,此地與洛陽白馬寺幾乎在同一時間修建起了一座顯通寺。
但州牧有邀,他也自當遵從就是。
二人隨同著喬琰所帶的州牧扈從一道,直上那五峰山東臺的望海峰而去。
也或許此地還沒有望海峰這個名字,可賈詡又不是并州人,他聽著喬琰篤定地說著這個名字,便也真按照此名來理解了。
但將其命名為望海峰卻也合適。
他們登山之時正是凌晨,抵達山頂也便正是日出東方之際,那夜來朝動的云海之間好一片明霞流波,當真有在看海上日出的雄奇壯麗。
而在這片日出的景象之下,也便是朝著五峰山望海峰的東面看去,冀州的常山郡正從緩緩散開的流云中展露出來。
也或許,并不該只說是常山郡。
當紅日凌空,朝霧散盡之時候,該當說這是河北平原盡收眼底,正是一片爽氣浮升景象。
賈詡覺得自己大概沒有看錯,喬琰收回那往東面浩闊平原望去的目光朝著近處看來間,眸光中還有幾分未曾掩飾,也懶得掩飾的覬覦。
她開口說道“從此處西望雖是這五臺群山中的其他各峰,但文和與我一道西來,應當還記得我們自云中至雁門,過句注山時所見的雁門關。”
賈詡回道“自然記得。”
喬琰負手走出了兩步,這才繼續說道“身處此地,西有雁門,東見河北,北看恒山,南向洛陽,實難不生出一番感慨。此為朝氣滿神州。”
“文和先生”
喬琰忽然一改對他的稱呼,讓賈詡直覺她隨后要說的絕不是什么簡單的話。
尤其是他朝著四周看去,忽然發覺這些護送喬琰前來此地的扈從都已在她的示意下暫時退了下去,以至于這望海峰峰頂之上竟然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即便賈詡在這白道川上秋收之日,親見并州軍屯富足景象,已覺得效忠這位喬侯未嘗不可,但這種被人架到火爐上的待遇還真是頭一次見。
喬琰可不覺得這行為有何不妥的,以賈詡在那綏遠城的處事風格看,他已少了幾分藏拙之意。
若是這并州境內,尤其是這白道川面臨危機,他或許會如同當日郭嘉與她獻策首功制弊病一般跳出來。
但眼下并州境內并無太多危機,明年卻有諸多常人難以提前想象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