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這個問題就算他并未參與到這守城之戰中也著實不好回答。
若要重罰,在喬琰的話中,他還依稀能聽出那等一命償一命的意味,可這數年間死于災害與兵禍的民眾何其之多,哪里是用他們這些士族子弟的命就能換完的
只怕還得將他們之中一些人的腦袋給多砍上幾塊。
他也絕不能說出這等得罪人的話來,將這河北士族全送上死路。
而若是將這個“妙招”說得太輕,只怕也會令喬琰不滿,那同樣是讓他好不容易自救回來的小命再度丟掉的絕境。
他的額前幾乎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浮現出了一層冷汗。
但正在他遲疑于自己該當如何回答之時,有一個人先站在了他的前頭。
沮授朝著喬琰行了一禮,說道“請陛下效昔年涼州與徐州之事吧。”
涼州之事,便是以民眾狀告之法,處決漢陽四姓之中的當死之人。
徐州之事,則是劉備在百姓的求情之下保全性命。
這確實是最公平,也最能給冀州百姓一個交代的法子。
當這句話是從沮授的口中說出之時,也就更有了一番執行起來的名正言順。
此時已不必多問,沮授到底是出于對兒子尤有一份保全之心,還是他終于因看透了此刻的時局而愿意對喬琰做出幾分配合,總之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效力于她麾下的崔氏與田氏,以崔烈崔鈞和田豐為代表,其實也隸屬于河北世家的行列,若是對其當真奉行斬盡殺絕之道,也是令內部取禍生亂。
倒不如,殺一批,留一批。
而這些留下的,卻還要因那出“私事”為她打工效力,直到袁紹數完這還債米糧為止
身在鄴城的百姓早在此前都城封鎖之時就已感到了莫大的壓力,生怕即將到來的戰禍會將他們也給卷進去。
當聽聞大雍兵馬到底有多少之數的時候,他們更是早已做好了要被調撥入守城隊伍之中的準備。
戰事無情乃是常態,大概他們是難以存活了。
然而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大雍軍隊攻破城關的速度會有如此之快,根本沒有給鄴城守軍以增兵擴張的機會。當他們一個個瑟縮在屋中生怕迎來滅頂之災的時候,卻又從這些入主此地的兵卒這里得到了一個令他們異常寬心的消息
軍馬入城,不得有冒犯城中民眾之舉,違者以軍令論處。
在袁紹這些躲藏入街巷之中的“叛軍”被擒獲之后,他們更是獲得了一份暫時的寧靜。
但更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他們會在三日后聽到這樣的消息。
當街巷之間的銅鑼響起之時,他們便聽聞,這鄴城朝廷的皇帝,因其并非循禮法而立,又未有治民之能,由大雍陛下議定,將其當眾出斬,以示天下再不分二朝,唯有大雍才是這正統國號。
處死前朝天子之事,對于這些鄴城百姓來說,簡直是頭一次聽到的奇聞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