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上有大湖,湖水無邊如海,故有青海之名,比之西海倒是更適合于作為此地的新名號。
若為西海,便多少已有疆域邊界之意,可那片大湖以西之地,未嘗不能納入大雍的疆土之中,誰知是否還有另一湖澤海洋要取代其西海之名。
屆時西海變中海,還需另行改名,倒不如在此時便將其命名為青海。
曹操不會聽不出來,在喬琰給其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在其中只怕還有更進一步的進取之意。
只不過這等對外擴增的想法,在此刻還只是表現在那早前就曾歸于大漢的西域都護府,并未如此直白地表現在這出青海增兵之上。
聽得她接著說道“青海之地能孕育出鹽湖,環湖之地更是水草豐美之處,可惜昔年王莽篡政之時急于求成,卑禾羌獻地后便被驅趕至大湖以西條件愈加惡劣之地,又以新法五十條督轄國中,將有違法令者遷居此地,以萬人為計,故而令此地民怨沸騰,羌漢同怒。”
“自涼州羌亂,凜冬日盛,此地便再無城池之屬,耕田之業,青海羌人大多避冬于湟中,只于春秋之間放牧于其中,便令此地越發廢弛,朕見之著實可惜。”
“而今涼州地界上教化羌人已入正軌,我大雍之兵馬登臨青海高地,不為將其驅策如奴隸,而是將耕作畜牧之法、棉衣美食之物帶入其中,將固守青海之民納入治下。”
此時的青海西藏還遠沒有什么宗教的萌芽以及統一政權的誕生,那西藏歷史上有明文記載的第一個政權,距離如今也還有四百多年的時間,就算再將其誕生往前追溯百年,距離今時也異常遙遠。
曹操若尊奉喬琰指令前往青海,所面對的確實還是羌人散居的狀態,而非是與何方小國交鋒。
所以喬琰為何要將這個任務交給曹操,也不難理解了。
早年間呂布在白道川上負責督建綏遠城之時,他還要將賈詡也給派遣在那里,正要在武力鎮壓之余行文治教化,若是由曹操遠上青海,便不必再擔心此地的治理會重蹈新政之時的覆轍了。
至于武力鎮壓的人選,彼時選拔出來參與河內進攻魏郡之戰的潘璋和魏延,都是銳意進取之輩,西域邊地與遼東方向的開疆拓土之時眼看著是沒他們的份了,海航方面的甘寧也已在著手選拔其下屬人選,他們便絕不會錯過這個在青海一展身手的大好機會。
白馬羌、參狼羌與卑禾羌,甚至是位處于藏原更深處的發羌,均是野性難馴之輩,正需大雍這些裝備精良的甲士去先教一教他們規矩
“孟德,青海廣闊,然城池未起,步步之間均是危機。大雍子民與羌人之間在涼州的和睦,也未必就能延續到這些地界。能否為大雍再添一郡甚至是一州,便看你的本事了。”
以曹操的能力和心性,他哪里會覺得喬琰將他安排到這片不毛之地乃是對他的放逐,更不會覺得他這在車騎將軍號之外新增的青海郡太守之名,是和他長子曹昂的漢中太守平級。
就像喬琰所說的那樣,以那片土地的廣闊,就連自湟中往返于西宮鹽池都需要數日的時間,誰知道這在將來是否會獨立為一州,而非只以郡為號。
而當征戰、鎮壓、教化、治理的職責盡數壓在一人頭上的時候,這便實打實是一份旁人難以得到的信托。
將其交給誰都不那么合適,只能是曹操
他起身回道:“臣絕不辜負陛下之交托。”
喬琰目送著他領命離去的背影,臉上閃過了一抹滿意之色。
她并不怕將曹操放到這片地界上“西征”,會是給這位梟雄以獨立在外的機會。
青藏高原之上的地廣人稀,已注定了此地要將聚斂起足夠的人手,簡直是難上加難,要進入涼州又必須經由被喬琰掌控的湟中之地。
曹操手下的魏延潘璋也都是自有其想法之人,并非曹家夏侯家這等完全和曹操利益綁定且兄弟同心之輩。又有曹昂曹丕等已在喬琰麾下出仕的,作為挾制在內的人質。
何況,當青海環湖之地在曹操的出征之中被重新建設起來的時候,中原的演變也當以更為快速的方式進行了。
交情歸交情,政治歸政治。
這確實是對曹操來說最合適的去向。
“我聽聞令雎今年也有請戰之意陛下對于遼東那頭是怎么想的”
別看扶余和高句麗因中原一統,加之遼東駐兵強盛,選擇了縮起脖子做人,也早和公孫度之間雙向撇清了瓜葛,但不是正式被吞并入大雍的治下,便始終還得算是“鄰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