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著了大半日,申時沈榆便換上尚衣局送來的喪服,縱然有霍荀吩咐,可倘若自己真的不參加太后殮禮,勢必會引起諸多口舌是非,指責她仗著懷有身孕便恃寵而驕。
辛苦是辛苦了些,可跪個一會,自然而然會有皇后斥責讓她回宮歇著,該做的樣子肯定得做,至少禮數周全了就行。
宮道上的雪已經鏟干凈,不時有各種宮人來去匆匆,還有一些命婦掩淚經過。
來至壽康宮時,靈堂前停放著一具棺槨,大殿四周烏泱泱跪滿了人,哀泣聲充斥著四周,大皇子被佟妃按在身側,一直揉著眼睛硬是將眼淚給揉了出來。
“臣妾叩見昭儀娘娘。”馨淑華等人立即頷首示意。
堂前跪了不少命婦,此時都紛紛側目而視,卻見女子著一襲縞素,遮掩住隆起的腹部,髻上素簪廖廖,縱神色愁苦哀泣,卻也如朝霞映雪清艷奪目。
都曾聽說過皇上近來寵愛一妃子,甚至不惜百里加急送來青桔供其食用,為此還呵斥牽怒那些諫言的官員,她們只以為此女子是如何妖媚多姿,此刻與想象中還是有所出入,不過如此顏色,也難怪皇上疼愛有加。
殿內皆是各種啜泣聲,好似察覺不到那些暗中打量,沈榆徑直來至殿前,從宮人手中接過香點燃,隨即俯首叩拜,繼而才插入香爐之中。
香燭的氣味刺鼻揉雜,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氣息。
待行完祭拜禮,她才順勢跪于佟妃身側,后者正在掩淚,不時還要與大皇子低語幾句,看見她過來也是哽咽著道“妹妹怎么來了,這天寒地凍的還是趕緊回宮歇著,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可莫累著腹中龍裔。”
說罷,抬手拍一下大皇子,“愣著做什么,還不叫蘭娘娘。”
后者眼睛被擦的通紅,好似也哭不出來,但也稚聲稚氣的喊道“蘭娘娘。”
“蘭娘娘肚子里有妹妹嗎”他好奇的湊過腦袋。
佟妃眉頭一皺,沒好氣的拍了下他腦袋,“什么妹妹,是弟弟”
沈榆面上盡顯哀傷,“弟弟妹妹都好,今后就可以和煜桉一起玩。”
“好”話還沒出口,面對母妃那駭人的眼神,大皇子只能繼續揉著眼睛,一邊從袖里拿出些洋蔥,很快就淚流不止。
“妹妹趕緊回宮歇著吧,還是身子要緊。”佟妃低聲道。
沈榆聲音哽咽,兩行清淚直直落下,“倘若知曉那夜是最后一次面見太后,無論如何我也會留在那,陪太后走完最后一程。”
“如今太后仙逝,倘若我連最后一程也無法陪伴,又如何對得起太后往日悉心照顧之恩。”
見她淚如雨下,佟妃只能輕撫著她背安慰,伺候了太后這么久又如何,到底還是不如旁人親厚。
從太后生前態度就可以看出來,這王嬤嬤又一直伺候在玉淑儀身邊,太后在后宮沉浮數十載,那么深的根基勢必就落在了玉淑儀手里,也幸好玉淑儀沒有接下二皇子,不然今后恐怕不堪設想。
但也說不準,倘若玉淑儀自己生了皇子,恐怕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玉淑儀今日哭的最傷心,從昨夜一直跪到現在,一刻也未曾休息,倒也不負太后對她的厚愛。”佟妃意味深長的道。
沈榆順勢往后看了眼,玉淑儀神情恍惚,略顯憔悴,雙目紅腫,好似失魂之狀,全場顯然對方最為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