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上與于洲虛與委蛇,雖然心中鄙夷譏笑,卻也知道欠了他,本打算委身一夜成全這個武癡,順便套套話,怎樣完全煉化這一甲子的陽火內力。
誰知道這人早就看穿了他。
于洲不僅看穿了他,還不動聲色地陪他演了一出好戲,就為了在他最得意的時刻揭穿他。
酈筑曇玩弄人心,精于算計,不成想終日打雁,一朝被雁啄了眼睛。
想不到于洲的城府竟然如此深沉,枉他酈筑曇自詡聰明,卻原來一直被于洲玩弄與鼓掌之中。
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酈筑曇的身姿兀自驚顫不休,于洲冷冷地說道“如此陰邪的功法,修煉的人也是心術不正的。”
酈筑曇是宰相酈鏤之子,他父親府內門客眾多,機緣巧合之下便認識了一位行將朽木的江湖人士。
這江湖人士看出酈筑曇是千年難遇的好根骨,便將一身會吸人功力的陰邪功法傳給了酈筑曇。
酈筑曇顫抖之后便整頓儀容,強自鎮定地說道“大人的內力剛猛強橫,我的內力陰寒偏柔,這一甲子的內力在我體內橫沖直撞,讓我受了好一番苦楚。”
于洲微微挑眉,說道“所以,你覺得我內力不好”
酈筑曇的身軀又是一顫,字斟句酌“大人,筑曇也是習武之人,我功力雖然微末,卻也知道一甲子的內力多么難得。”
“我心中感激大人,這一路得大人照料,心中也是動了真情的,別說一響貪歡,若是大人要我日夜侍奉于榻上,我亦是不會拒絕的。”
“我問你,一甲子是多少年”
酈筑曇咬著嘴唇,聲音細弱蚊蚋“六六十年”
于洲冷笑,厲聲說道“六十年的苦修,便以為是一夜春宵能抵得了的”
他的聲音愈發冰寒徹骨“你不僅心術不正,品行不端,更是浪蕩輕浮,恩將仇報便罷了,竟然如此巧言詭辯。”
酈筑曇后背冷汗涔涔,正午的毒辣日頭下,竟然遍體生寒。
他的脊背彎著,哀聲說道“自玉春臺那一夜起,筑曇已經認定了大人了,大人買走了我,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本應該侍候大人身側才是。”
他的聲音愈發凄婉動人,夾雜著一份令人心碎的哽咽“可我全家慘死,大仇未報,又身無長物,見大人醉酒,我便悄悄吸取了大人的內力,雪山難行,又有雪狼出沒,我便拿走了大人的佩劍。”
“可我可我可我一直仰慕著大人,心中對大人萬千感激無以言表啊。”
于洲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腰,食指點在他的腰側的京門穴。
京門穴是酈筑曇的命門。
只消于洲在京門穴侵入一絲內力,酈筑曇數十年的苦修和費盡心機得來的一甲子功力便蕩然無存了。
酈筑曇屏住呼吸,身軀驚顫不止,壓在身下的草葉簌簌抖動著,正如他驚恐不已的內心。
于洲寒聲說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說你仰慕我、感激我,卻偷了我的劍,偷走了我整整六十年的內力,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
他狠狠掐著酈筑曇的腰,手指按著酈筑曇的命門,內力突然涌動起來,一股無比雄渾磅礴的內力匯聚在指尖,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勁壓彎了一片草葉,綠浪向遠處延伸。
眼看著數十年苦修就要毀于一旦,最大的倚仗即將土消瓦解,大仇未報,霸業未成,酈筑曇驚懼絕望,悲慟不已,數種情緒交織沖撞,他再也忍受不住,終于撲簌撲簌地落下淚來,悲泣不已“大人大人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