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也不知道世界末日會在哪一天到來。”瘦骨嶙峋的江曇坐在老槐樹下,懷里抱著于洲領養的那只黑貓。
他倚著樹干輕聲說道“孤兒院里也有一顆這樣的老槐樹,我曾經養過一只黑貓,和小黑一模一樣,我給它起名叫黑煤球。”
“我用省下的面包和香腸養大了它。”
他說了幾句話就精力不濟了,于洲坐在他身邊,仰頭看著藍天上的一朵正在慢慢消散的云。
當那朵云徹底消散的時候,一直沉默的于洲終于開口說話了“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拯救你。”
江曇虛弱地笑了一聲“先生,已經沒有人能夠拯救我了。”
他咳嗽了兩聲“其實我在遇見你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畫漫畫了。”
“那后來為什么又開始畫了”于洲問他。
兩個人肩并著肩坐在老槐樹下,江曇微微垂下頭,腦袋枕在了于洲的肩膀上。
“因為嫉妒。”
“我嫉妒那些可以在未來擁有先生的人,那些接受過良好教育,彬彬有禮又長得漂亮的少爺小姐們,臉上帶著得體又美好的微笑走到你身邊,也許某一天就會住進先生的玫瑰園,和先生一起欣賞這里的玫瑰。”
“你們在灑滿玫瑰花瓣的床上廝纏,在微風醉人的午后肆意親吻,你們一起度過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你們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至走向死亡。”
“我不能接受。”
“所以你”
“所以我們一起走向死亡吧,我們一起,欣賞末日來臨時的壯闊。”
于洲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曇快要睡著的時候,他才低聲說道“所以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喜歡你呢”
江曇睜大了雙眼。
于洲的聲音低低的,“看來你沒有想過。”
江曇的手指輕輕顫抖,小聲說道“可是先生,我是這樣一個”
沒等他說完,于洲便說道“所以你是一個什么,我確實可以找到許多負面惡毒的詞匯來形容你,可是即便如此,你又憑什么覺得我不會喜歡你呢”
江曇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于洲閉上眼,倚著老槐樹的樹干。
一陣風吹到這里,帶著馥郁的玫瑰花香。
“院子里的大馬士革玫瑰開了,我去摘一束給你。”
于洲起身朝著遠處的玫瑰叢走去,江曇看著他的背影,眼眸漸漸濕潤了。
腿上的黑色素描本被風吹開,正好停在唯一空白的一頁,最上面寫著于洲的電話號碼。
江曇用最后的力氣拿起了他的畫筆。
于洲抱著大馬士革玫瑰回來的時候,江曇已經失去呼吸了。
他抱著那本黑色素描本,于洲領養的黑貓安靜地蜷縮在他的身邊熟睡。
大馬士革玫瑰掉在地上,于洲耳邊是風吹過耳畔的聲音。
于洲半躺在輪椅上睡著了。
這些前世發生的災難都在一點一點變得遙遠,似乎只是他做的一個夢。
他甚至都記不清那些隱晦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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