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談的嗓音低沉生冷,不急不慢地把涉及條例一一背出。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八十一條,用人單位自用工之日起超過一個月不滿一年未與勞動者訂立書面勞動合同的,應當向勞動者每月支付一倍的工資,并補簽合同。”2
岑芙聽愣了,悄然抬頭望向身邊的人,視線滑過高挺的鼻梁,是他不斷翕動的薄唇。
一個向來漫不經心無規無矩的人,此刻板正身子緩念法律,劇烈的陌生和反差感撞擊著她的心。
面對比自己大一十幾歲的人,氣場卻以壓倒性的勢頭向對方襲去,不容置喙的態度半分可乘之隙都不留。
自信,傲然。
許硯談說完,唇邊勾起弧度,眉目陰沉透骨,冷笑道“既然你不懂法,那我就教給你。”
他將手抄進兜里,站姿松散幾分,睥睨著店長“現在知道自己該干嘛了么嗯”
許硯談偏頭看了岑芙一眼,她拿出手機打開當初和店長交流時對方發送的一些入職約定條款,亮出來“無法律效用的約定,還有她在店里打工的入職表和打卡信息。”
“不想給錢可以,這些都是仲裁時可以證明她勞動時間和你們勞動關系的證據。”
岑芙聽完,站在許硯談身邊腰板都挺直了好多,抬著下頜用眼神質問店長,努著嘴。
宛如躲在老虎身后逞威風的弱小狐貍。
店長似乎沒想到岑芙還會折回來,帶了個懂法律的來討工資。
她的嘴臉在被揭露后變了徹底,沒了當時哄勸辭退岑芙時的無奈和溫和,瞪著眼珠子,一副被噎得啞口無言又憤懣的模樣,最后嘴硬道“這是我的疏忽。”
“這就給你補簽合同。”
岑芙補上一句,開口底氣很足,橫著眉“還,還要賠錢”
許硯談低頭瞅她那模樣,偏開眼,默默嗤笑一聲。
出息。
拿完錢和合同,店長沒好氣地丟了句“記得把自己放店里的東西收拾干凈”
岑芙瞪她的背影一眼,剛要走人,卻被許硯談一手攬住肩膀。
自己的肩頭頓時戳到他溫熱的胸肌,男性身上的氣息撲然籠罩。
兩人貼得太緊。
岑芙身子僵了僵,偏頭看,他把手腕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大手垂著,手背攀附著突出的青筋。
“干,干嘛。”她耳朵好熱。
“別急著走,”許硯談攬著人往點單機那邊走,目光鎖定已經走進點單臺里的店長,“來了咖啡店,怎么能不帶杯喝的走。”
岑芙被他帶到點單臺前。
許硯談對店長說“中杯,冰美式。”然后低頭看她。
這店長平時就會端著副溫和架子糊弄她,實際上對她工作要求很高,一做錯什么就要挨數落。
她平時尊重店長,還覺得店長是個不錯的人只是嚴格一點,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一直想得要克扣自己工資
柔軟的唇瓣動了動,最后,岑芙抬頭看向負責點單的店長,把憋著的那口氣全部發泄出來,十分流利道“燕麥焦糖瑪奇朵,比標準更熱,已經傍晚了不能影響休息,要低。”
“濃縮不能是原萃,一定要精萃不要搞混而且我不想放兩份,就給我一份。”
“另外糖不要太多,只要半泵。”
岑芙幾乎沒有換氣地口齒清晰說完自己的要求,看著明顯沒有記住的店長,挑眉,問“這比往常來店客制化的客人要求少很多了,您應該跟得上吧”
等咖啡的時候,岑芙又偷偷瞟他。
“看我干嘛。”許硯談目視前方,卻把她抓個正著。
“我不懂。”岑芙眨動眼眸,“你為什么要幫我。”
咖啡做出來了,許硯談端起自己那杯冰美式,側身時與她對視一眼,唇線扯起“沒什么,我眼里就見不得缺心眼兒的法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