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的法子好用不好用,朱老四不太清楚,但是朱老四很清楚,養不熟的白眼狼是永遠都不可能變成狗的。
就好像泉州蒲氏。
以一介海外蕃民的身份而出任泉州市舶司,負責管理當時的海上貿易,趙宋優待蒲壽庚之恩不可謂不厚。
然而當南宋德祐二年的時候,蒙元軍隊攻占了南宋的都城臨安,俘虜了只有5歲的南宋小皇帝恭宗,當時的南宋大臣陸秀夫、文天祥、張世杰等人不得不帶著另立的幼主一路南逃,準備在泉州建都。
可惜的是,張世杰等人打的好算盤,任泉州市舶司三十年的蒲壽庚卻沒想起來趙宋是如何待他的,已經投靠蒙古人的蒲老爺命令不得打開泉州,拒絕陸秀夫、文天祥、張世杰等人入城。
張世杰因此大怒,下令搶走停泊在法石一帶的蒲家海舶400多艘。
然后,蒲老爺就“怒殺諸宗室及士大夫與淮兵之在泉者……”
只可惜,張世杰派兵搶了蒲壽庚的幾百艘海船并沒有對蒲壽庚造成什么毀滅性的打擊,三年之后又上演了十萬軍民齊蹈海這么悲壯而又無奈的一幕。
至于蒲壽庚蒲大老爺,從賣了趙宋的那一刻起,就官封蒙元昭勇大將軍、閩廣都督兵馬招討使兼提舉福建廣東市舶,后來又任鎮國上將軍,參知政事,并行江西省事,再后來又一路升官做到了福建行省中書左丞的位置上。
當真可謂是恩有多厚,仇也就有多深,蒲壽庚用他屠盡趙宋宗室的實際行動詮釋了恩將仇報這個成語的意思。
也正是因為如此,朱元璋才會下令將死了幾十年的蒲壽庚挖出來開棺戮尸,子孫后代男的代代為奴,女的世世為娼。
一想到這里,朱老四的臉上就浮現出一絲狠辣之色。
如果實在解決不了問題,就把有問題的給解決掉——等到自己走的時候,就把他們一起帶上算了!
跟在朱老四身后的朱高熾自然沒有看到朱老四那殺氣騰騰的臉色,可是匆匆忙忙趕來的紀綱卻被殺氣騰騰的朱老四給嚇了一跳,當下便低頭躬身道:“啟奏陛下,錦衣衛急報!”
待朱老四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之后,紀綱趕忙將手里的密報遞給了朱老四,又接著躬身道:“啟奏陛下,黎利已經率兵繞過哀牢西進,占城國主有舉國內附之意,西洋艦隊護送第一批百姓前往大荒歸來已到新州港,過幾天便能到交趾了。”
朱老四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從紀綱手里接過錦衣衛的密報瞧了兩眼之后又隨手遞給了朱高熾:“瞧瞧,被這疫情嚇住的可不止是黎利和哀牢,現在占城也坐不住嘍。”
朱高熾隨手翻了翻,臉上也滿是掩不住的笑意:“這倒是個意外之喜了。”
確實是意外之喜。
楊少峰的醫學水平屬于那種七竊通了六竅,還剩下一竅不通,開個藥方都能把自己給毒死的水平,所以楊少峰一開始就把江鑫龍所患的痢疾給當成了瘧疾。
而朱老四根本就沒有懷疑楊少峰的判斷,再加上朱老四也確實擔心出現瘧疾,本著小心沒有大過錯的原則,從一開始就是按照瘧疾這種高傳播性、高致死率的瘟疫來處置的,所以疫情根本就沒能在乂安等地擴散。
然而這并不代表疫情著只在大明控制下的地盤出現——
葉央和江鑫龍還有那一千來個殺才們當時只顧著殺得痛快,在南部叛軍的身上好好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做管殺不管埋的操作之后一路南下,所以就把疫情給帶到了占城,又一路從占城帶回了交趾南部乃至于乂安。
然后交趾南部的叛軍和占城就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大明有夏原吉等苦力折騰出來的現成備疫方案可用,又能調動周邊數個布政使司一起轉運藥材、醫生以及其他物資,可是占城和黎利的叛軍又上哪兒去弄備疫方案?又該從哪里調集物資?就連想要效仿明軍一樣封城封路徹底隔離都因為兵員不足而無法效仿。
在這種情況下,人口密集、衛生習慣不好、缺少物資和醫生的叛軍和占城根本就沒辦法像大明一樣處置疫情,再加上處置不當等等原因,以至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叛軍和占城就死了一萬多人,就連占巴的賴也徹底慌了。
就算是不管占城百姓的死活,繼續像以前一樣偶爾給大明進進貢,關上門后當土皇帝的生活固然是好,可是那也得有命繼續才行——畢竟連占城王宮都起了疫情,自己這個占城國王又能躲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早點兒老老實實的內附大明,自己還能得到一個閑散王爵,像韃靼和瓦剌的阿魯臺和馬哈木一樣賴在大明的京城混吃等死,不照樣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