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禎早就聽見了外邊的動靜,見她遲遲未進門,出聲問“何人在外面”
侍衛回稟“大人,是沈姑娘來了。”
裴沅禎道“進來”
沈梔梔這才硬著頭皮進門。
進門后,她福了福身“大人,奴婢給您送桂花糕來了。”
“唔”裴沅禎頭也未抬。
沒說讓她放下,也沒喊她退出去。
沈梔梔忐忑了會,索性心一橫來都來了,怎么說也得好生彌補。
她開口道“大人,奴婢除了送桂花糕還有話想說。”
“長話短說。”
“哦,”沈梔梔低頭,老實認錯“大人,奴婢知錯了。”
“錯在哪”
“奴婢不該以下犯上,言辭不敬。”
“是么”裴沅禎筆墨不停。
“大人,奴婢是真的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這么個小小的婢女計較可好”她可憐巴巴地用兩根手指比了點大小。
又說“我當時昏了頭才胡言亂語,可奴婢是情有可原的,奴婢當時”
裴沅禎抬眼,視線淡淡睨向她。
沈梔梔咽了咽喉嚨,試圖講道理“奴婢當時以為大人不管奴婢死活了,所以才會”
“再說了,奴婢本來是要如廁的,卻莫名其妙被丟在屋頂憋了這么久,實在是不好受。”
一段話,她說得小心翼翼又暗含委屈,裴沅禎聽到最后,反倒是笑起來。
“你言下之意,怪我”
“不敢不敢”沈梔梔忙擺手“奴婢的錯全是奴婢的錯”
“既如此,有錯必罰。”
“該罰你什么好呢”裴沅禎狀似思考了下,問“你月例是多少”
“大人”
沈梔梔一個箭步沖過去,這下可什么都顧不了了,就怕他說出罰銀子這種話。
她諂媚道“處罰的事大人可慢慢想,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大人,”她把桂花糕遞過去“這桂花糕是用別莊的桂花做的,新鮮得很,趁熱吃才香。大人不若先吃桂花糕再考慮別的”
她神色三分期望七分懇求,笨拙地藏著她的小心思。
裴沅禎勾了勾唇,放下筆“也好,吃完再想。”
沈梔梔高高提著的心落到一半,還有一半沒落實。她絞盡腦汁,想著要如何才能不讓裴沅禎罰她的月錢。
她是府上一等大丫鬟,每月有一兩呢,若是被他罰走了,豈不是要她的命
正茫然之際,沈梔梔瞧見桌上筆墨臟亂,便主動過去收拾。
“大人慢慢吃,奴婢幫大人清洗毛筆。”
清洗毛筆很有講究,這種活不是一般人干的。
裴沅禎慢條斯理吃桂花糕,余光瞥見這婢女有條不紊地動作。
她先將毛筆在水中浸泡片刻,等筆腹墨汁散透,然后指尖輕撥筆毛,在水中微微攪動。少頃,把毛筆取出,用紙緩緩吸干后掛入筆架。
他問“你以前在舊主家書房伺候過”
“沒有,”沈梔梔回答“奴婢一直是燒火丫鬟。”
“你如何懂這些”
“奴婢小時候上過私塾,在家中也曾練字,每次練完字,娘親就是這么教我的。”
“你娘親念過書”
“念過些,她說她是大戶人家小姐的貼身婢女,跟隨小姐念過。”
裴沅禎點頭,沒再問其他,繼續吃桂花糕。
他吃得緩慢而優雅,沈梔梔都洗完兩支筆了,他還在吃。
沈梔梔既然想博好感,那當然滿心滿眼都是討好的活兒。
于是,洗完筆墨,她又主動去拿雞毛撣子掃墻上字畫的灰塵。
可裴沅禎的書房每日都有人打掃,哪里會有灰塵
裴沅禎見她裝模作樣獻殷勤,心下莞爾。
有心想逗逗她,一盤糕點,他吃得越發地慢。
直到沈梔梔把所有字畫都掃完了,他還在細嚼慢咽。
“”
沈梔梔想了想,索性走去東邊一排博古架,用嘴給博古架吹灰。
吹完博古架還不算,連上頭擺放的物件也沒放過。
突然,“啪”地一聲,有什么掉在地上。
裴沅禎轉頭
沈梔梔傻眼
上好的珊瑚夔龍青硯在地上碎裂成好幾片。
空氣靜默了許久,久到沈梔梔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
她緩緩轉身,笑得比哭還難看“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應該不用賠吧”
裴沅禎長睫淺淺掀起,緩慢而認真地點頭“得賠。”
“可奴婢沒錢啊,奴婢只是個小小的婢女。”
裴沅禎忖了忖,開口道“聽說你月錢有一兩”
“”
“哦,你上次賣荔枝還得了包銀錢。”
“”
“賣帕子應該也賺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