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醫先留在這里照顧姚世子,有何事及時上稟東宮,孤讓人去解決。”
邢昀京緩了口氣稱是,拱手告退。
他走后,太子側目看向一旁的墨崖與白鴉,忽而問道,“你家世子近日在查曾在陵江一帶歷任的官員”
“回殿下,是。”墨崖覺得莫名,他們動作極小,太子怎知道的
安文凜輕嘆口氣,“這人真是,能被外放至這富饒州城的官員,自當都是有些靠山的,他貿然行事怎能不惹旁人警戒。”
墨崖與白鴉一時無法回答,他家公子查得不止歷任官員,是販賣私鹽,是被這些鹽商打壓無法存活的小商小戶,以及官匪勾結。
若是太子知道公子真正的打算,怕是要再嘆上幾口氣。
正此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宋御醫走出來,“姚世子已無礙,待醒后便可回侯府靜養了。”
安文凜與墨崖進了房,白鴉轉頭去側殿。
得同夫人說一聲,她看過公子后也就安心了。
怎料側殿里空蕩蕩的,原本坐在側座的青衫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離去,秋風吹進殿中打了個轉兒,只落下滿室空寂。
白鴉一臉茫然站在殿門處,夫人為何走了
姚宣辭的意識渾渾噩噩,整個人像是墜入了冰冷深海之中,無窮無盡的寒意將他緊緊包裹著,心口火辣辣的灼痛,疼得仿若有人曾狠狠剮掉剜出心頭肉。
可他心中平靜極了。
那年他告別嫡姐,連夜縱馬趕在除夕夜前回到了皇城,卻看到一座燃起熊熊烈火的半間屋子那一刻開始,心臟就一陣陣的抽痛。
府醫說此乃心病,無藥可醫。
他唯一的藥留下一封快被水跡浸泡的模糊的和離書,帶著他也暗暗期盼了很久的孩子,死在了臘月二十九那夜。
哪怕他從新帝忠臣成了逼宮弒殺天子的暴戾逆臣,哪怕那些生生逼死她的人全被他親手葬送性命,哪怕他答應她的母親兄長將她的墳墓遷回新溫家,那深入骨髓的痛依在。
日日夜夜,從未停止。
他放任自己沉淪在這無盡深淵里,忍過一年又一年的除夕。
后來看著漫天綻放的璀璨煙花,姚宣辭腦海里浮現那溫婉的眉眼,心想著大概因為他為她報仇,卻忘了自己也是她的仇人,更是令她絕望死去的最大一筆。
她的仇人都已經入了地獄。
只差他了。
待為新天子挑選新忠臣鋪好后路,又挨到新一年除夕之夜,他多次登門溫府,終于如愿來到她的墳墓前。
一簇簇雪花落在了肩上,他放下杯中酒杯,微微凍僵的手輕禪掉墜落在墓碑前的雪。
她怕冷畏寒,燃起了地龍后連房門都不愿意出,最多坐在窗子前看一眼外頭的雪景,是對冬日最大的敬意。
剛嫁到侯府第一個除夕,也是他久違的再度有人相伴的一個新年,那夜祠堂寒涼,她凍得整個人都克制不住的發抖,那雙漂亮的琥珀眸子也困得快要合上。
他的小妻子意外的有些可愛。
低聲吩咐了白鴉與墨崖后,他握著她冰涼的手指暖了很久,終于暖熱了一點,便拉著她去看墨崖他們準備的煙花。
他嫡姐最是喜歡這個東西,她應該也會喜歡。
果然,那雙眼睛一下亮起,比那璀璨風煙花還要絢爛奪目,讓他莫名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