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客人跟以往的任何客人都不同。
其他的男人,一進來便開始撲向她動手動腳了,哪怕是再道貌岸然的,也免不了要說些自以為是的話,來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仿佛逛青樓也能逛出人品來的。
可這個人,卻只是靜靜的坐著,而且,坐了已經一刻鐘了。
外面的歌舞已經開始了,逐漸有哄笑聲和叫好聲傳進來,還有女人們的嬌笑和男人們的調戲之語,青樓就是這點兒不好,不知道任何的含蓄也不需要任何的禮義廉恥,只要你出得起價錢,什么都是能賣的。
香玉看了一眼高燃的燭臺,語氣澹澹的說“曾聽人說千金買笑,沒聽說過千金買陪坐的,公子今天是想要花費千金在這獨坐一夜嗎”
她并沒因為這個男人的安靜就對他高看一眼。
對于她來說,男人都是一樣,外表表現得再如何的與眾不同,骨子里,其實都是靠著下半身來思考的。
只不過,有的人比較能裝一些罷了。
樓下的氣氛更加熱鬧,那些叫好聲和掌聲都已經快要淹沒人的耳朵,在這樣的氣氛里,香玉忽然悚然而驚,手里的琵琶一時都沒有抱住,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好在這個時候外面吵鬧的沸反盈天,這里就算是殺人了都不會有人聽得見。
她渾身都在發抖,不可置信又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的人,鼓足了勇氣問“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她站起來,瘦削單薄的身體仿佛無法負擔,撐著桌子撲向前,一把拽過那男人手里的一件衣裳,淚眼婆娑的追問“你怎么會有這個東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明樓澹澹的盯著她看,見她的眼淚很快就將手里的衣裳都打濕了,才沉聲說“我是誰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蘇姑娘,你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方”
他輕聲嘆息“你可是蘇連翹啊。”
蘇連翹,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叫過她這個名字了,久到她幾乎都已經忘記,自己是姓蘇的,自己是有來處的。
香玉捧著衣裳淚如雨下。
不知道為什么,作為香玉存在的時候,她并不覺得賣笑是一件多么不能容忍的事,反正不過就是一條性命罷了,那些人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只要她自己不太在意自己,不把自己太當回事,那么普通的羞辱也不算什么。
但是,當蘇連翹這個名字再次被人提起的時候,她無法控制的手指痙攣,幾乎要將自己的掌心都徹底的摳破。
崔明樓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或許蘇姐姐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崔明樓。”
蘇連翹勐地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人,許久許久都沒有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