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月臉頰一陣燥熱,羞愧讓她想干脆挖個洞將自己給埋進去。
“那個”她遲疑,并猶豫,“那段錄音其實是一段小眾音樂。”
企圖用這種蹩腳的謊言蒙混過去。
秦晝始終不發一言。
恰好車子駛進一段隧道,上方是圓拱形,每隔一米就有一道路燈立在兩旁。
燈光是暖黃色,將人的眼底都浸裹上一層模糊。
周凜月看了秦晝一眼。
他從剛才起就很安靜,量身裁剪的西裝在他身上格外得體,由頭到腳無一不顯露的清貴,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燈光映照之下,投射出的,是被切割成無數小塊的光。
狼群中,總會挑選出一頭能力最強的來當頭狼。
周凜月有時候覺得,秦晝就是狼群里,頭狼的存在。
他的強大從來都不顯露山水。
可是只要靠近他,那種游刃有余的穩妥與安全感,會讓人下意識想要依附。
車子駛出隧道,眼前恢復明亮。
她終于也得以看清,他抓握方向盤的手,在不斷收緊,骨節處泛白到,好似骨頭都要頂開那一層脆弱的皮膚。
藍牙早就關了,周凜月不說話之后,車內又恢復到死寂一般的安靜。
她聽見耳邊的呼吸,已經失了規律,一陣長,一陣短,偶爾還會短暫的停止。
他甚至于,連呼吸的正常節奏都丟失了。
周凜月想了想,還是輕聲喊他的名字“秦晝。”
車子開進一條狹窄道路,前方有人推著車過來,秦晝停在路口,等那輛車先行。
他輕闔眼睫,好一會兒才睜開。
手臂搭放在方向盤上,他看向周凜月“嗯”
原本的內雙,此刻因為困倦而多出幾道褶皺來,看著微顯疲態。
想了想,她還是搖頭,最終什么也沒說。
坐正身子后,去看窗外的人拉著拖車前行。
約莫三十來歲的年輕男人,旁邊那個大約是他的妻子,木質拖車上放了些捆綁好的棉花。
烈日當頭,二人也像是察覺不到熱,偶爾相視一笑。
千金不抵真情,大概就是形容他們。
周凜月直勾勾地看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里明顯帶著艷羨。
她向往的婚姻,本該是這樣才對。
靠近駕駛座的車窗半降,夾雜暑氣的清新空氣涌入。
他的聲音卻被熏得沙啞“疼嗎”
周凜月一愣,回頭看他“什么”
他收回視線,極輕的一聲笑,察不出悲喜。
沒有頭尾的問題,讓她陷入沉思當中。
車輛重新啟動時,她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在美國治病的那幾年。
疼。
很疼。
非常疼。
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笑了笑“不疼。”
秦晝的呼吸微凝,眼神也倏爾黯下去。
他好像藏下了很多,在他沉默不語的這幾分鐘里。
他極少有示弱的時候,內心強大到一定程度的人,哪怕短暫坦露出的真心,都是讓旁人難以捉摸的程度。
周凜月只當他是太困了。
身子縮回椅背,慶幸今天聽到這些的是秦晝。
最起碼,他懶得去將這些傳播。
所以肯定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等回到家她就把這個音頻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清除掉。
原先四十分鐘的車程,今天接近兩個小時才抵達。
顯而易見的遲到了。
出乎周凜月的意料,不是她想象中的田園別墅,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簡約。
素白的墻壁,隨處可見的青磚黛瓦。
木制籬笆圍成的院子,明顯剛翻過土,綠色的小秧苗只探出一個小尖兒來。
門前一個樸素打扮的婦人正拿著綠色噴壺在給秧苗澆水,看見他們了,放下手里的噴壺笑著過來。
“還以為會晚點到,怎么樣,路上是不是很堵。”她動作自然地接過秦晝搭在臂間的大衣外套,在秦晝說完那句“還好”之后,她又慈眉善目的去同周凜月打招呼。